厂子是村里的集体资产,现在收益剧增,两个村长商议着给村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发补助。
村委办事利索,四眼会计这边把账一记,就组织村里的老人来领钱。
补助不算多,一年一百五十元。
对于陈竹青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而言,只是一个月的工资,但对于赋闲在家,只能做一些简单农活帮衬家里的老人来说,却是一笔巨款。
村里有几个贫苦户,拿到这笔补助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噙着眼泪捏紧红包,不停向张阳弯腰道谢。
张阳却伸手望陈竹青那指了一下,“你们应该谢谢陈总工,要不是他一趟又一趟地往筇洲跑,咱们今天不会有这样的效益。”
那些人呼啦一下围过来,挤在办公桌四周,边抹眼泪边诉苦,有的拉着他的手谢了又谢,几乎要把他抬到天上去了。
陈竹青觉得自己只是完成了分内工作,忽然被人架到高位,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咙仍是发干,嘴唇微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隔了会,慌张地抽出手,从桌上抓起文件,撇下他们往外逃,“我工地那还有事,先走了。”
张阳在后面猛夸,“看我们陈总工,人多好,有能力还谦虚。”
—
五月的雨季一过,羊角岛的三期工程如期开工。
这是整岛改造的最后一期工程了,预计两年内完工,新村规划图钉在村委的宣传板上,是入村的必经之道。
看着图纸上的一幢幢小四合院,村民们全身都充满了干劲,仿佛新生活就在眼前,看得见也摸得着。
工程进展顺利,陈竹青终于能腾出心思去考虑建幼儿园的事。
他偷闲画出图纸,趁着放假,卷着图纸跑回西珊岛去选地。
岛上的居民多了,医院和学校先后又经过两轮扩建,把部队后面的生活区几乎占满。
幼儿园挨着学校建最好,方便家长送孩子来。
但他围着那走了一圈,目光落在办公楼后的空地。
那原来是想新修一个篮球场给士兵们做活动场地,后来海边训练场扩建,引进了不少锻炼器材,士兵们休息时间也愿意待在那,这块地便空下来了。
这离学校、食堂都近,唯一的不好就是靠近办公区。
幼儿园吵闹,陈竹青怕部队不同意,先去问了王政委。
岛上双职工家庭太多,许多随军家属都在抱怨孩子没人管。
原先丁玉芬没工作,还能帮着带,现在孩子多了,她又去工作,王政委也正为这事发愁。
陈竹青的提议刚说出口,王政委爽快应下,“当然可以。最好尽快动工。”
王政委知道陈竹青的工作忙,贴心地帮他把申请手续都办好了。
有了部队的支持,陈竹青从羊角岛那抽调一批工人,准备挑个好日子开工。
工程运算严密科学。
可开工的日子,陈竹青还得根据老黄历的宜忌来推算。
每次,他在家翻风水册子,舒安都觉着好笑,坐在旁边捧着脑袋听故事。
明明他说的那些话很离谱,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文绉绉的长相,充满自信的语调,那些不靠谱也变得靠谱。
两人正说着话,院里传来一阵响。
舒安走出去开门。
来的是工程院的同事。
这两个是筇洲工程院新派来的,因为跟陈竹青关系不好,除了工作,几乎没有往来,舒安连两人的名字也叫不上。
忽然找上门来,她先是一愣,然后侧过身,笑着将人请进屋。
陈竹青从屋里迎出来,“有急事找我?”
两人也不客气,跟到了自己家似的,往沙发上一坐。
王辉瞧了眼舒安。
舒安一看这阵仗,估计是有很多话要聊。
她笑了笑,转身进厨房给两人端来热茶,就关进卧室,把客厅让给他们。
王辉开门见山地问:“陈总工,要盖幼儿园?”
陈竹青拿出文件,“嗯。该申报的我都报了,筇洲工程院知道的。”
王辉手一伸,压在那叠文件上,“对。那边通知我来接这个项目,你主要负责羊角岛的建设。”
工程换负责人是常有的事,但不通知他这个总工却不正常。
陈竹青压着火,问:“我能问为什么吗?”
王辉卷好图纸,放进自己的公文包,“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个小工程就不劳烦陈总工费心了。”
陈竹青顿了会,继续追问:“因为我有两个孩子,你们担心我会对这个工程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