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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天蓼感觉,封聿并没有消气。
其实,他在恋爱中向来极不颖悟,但如今只是因为对方找他的频次不那么稳定,他就止不住一顿乱想。
天秤座不必再纠结于自我犹豫不决,要明白如何辨别Mr.Right,一个alpha真正爱你就永远不会忙——偶然瞥见的话,是他最最瞧不上的星座迷信……
这下更忐忑,了不得了。
可那些视频、照片,把他当做画册上的艳星般的描绘,那些公共场所的凌辱,最该愤怒的人是自己,不对吗?
又可是,这个男人把他孤标的、平湖般的人生翻波搅海,他简直入迷了,他无法再一个人面对夜的幔帐了。心是失掉了什么,只能丧气地打发时辰,他的生命之火无人看管。
所以是季天蓼主动约的人,找到一个不那么挫伤自尊的理由——去医院体检。
“封警官今天终于有档期了?”保持着他丝绒般的男中音,季天蓼绵里藏针道。
“嗯。”
“你知道检查要空腹的吧?”
“嗯。”
“这个点出门谁给你的勇气,做好堵几个小时的准备吧。”
“嗯。”
季天蓼恨死了他这从容模样,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就把自己支配得乱七八糟,伸手往他大腿上一拧:“讲句话是不是会死?”
封聿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按住了他镀镍的表链下细白的手腕,笑了笑,很快十指握在了一起。
手是不是也会害羞,玫瑰色的手背下是枝状花纹般的淡淡血管。季天蓼纷乱的眼神没一刻停过,被他搔了一下掌心才说:“好好开车……!”
车流动了的时候,季天蓼终于要抽手出来,但封聿侧过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想你了。”
季天蓼偏过头不和他对视,封聿就更倾到他这边,身体微微压着他光润和圆美的肩头。
他无法看清他,只知道那双绿眼睛看他,就像看最好的一首诗,用玛瑙宝石装饰着,最好的艺术棱镜明鉴他的心思,让它们梦幻般的坦诚呈现出来。很近,目光烫了他一对疤,像是要品尝他嘴里灼至微黄焦嫩的奶油,一罐新鲜的荔枝蜜。
忍不住闪烁其词:“开车,你先开车……”
但封聿根本没有别的意思,这个动作就只是为了扣紧他腰上的安全带,笑了说:“不系好怎么开。”
季天蓼气得又去掐他。
这下是封聿说:“好好开车。”
“撞死你撞死你……”的确收了手,但不住切齿。下了车,还往他小腿踢了一脚。
在候诊室等血检结果出来,季天蓼抱着手臂嘲笑:“正好来医院,查查你是不是腺体早衰,信息素都闻不到了,你行不行啊。”
封聿把碘棉扔进垃圾桶,淡淡地问:“你想闻?”
他后颈上的黑色掩蔽贴,季天蓼其实看得一清二楚,也记得他曾为了抑制发情,一天连打三针,酸兮兮地说:“闻一下你得少块肉,是吧。”
封聿却微微摇了头:“你不会喜欢。”
医生叫封聿进诊疗室,留季天蓼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得以集中心思细想这句话。
实则,他骄傲的绚丽的花冠从没凋零过,他不是谁的挂件,自始至终都无比憎恶着标记、成结一系列生理本能,而信息素就是罪魁祸首。
封聿是很明白他的,与他的心有互访之弦那样地理解他。季天蓼心里忽然很软,静默地想,一片轻纱似的情绪。
他也更不能否认了,是封聿这个人,是他这个人,是一个令人眩晕的深渊。
封聿去得有点久,等待室的大屏幕在播放电影。
季天蓼困蒙蒙地看了一会,主角是一个令人生畏的职业杀手,一个嗜血成性的人,但外表却像一个绅士。
太困了,天花板像莫奈亲手绘制的睡莲厅,漂满熠耀的金色鱼鳞,大脑开始晃动好多彩色的光环。
心像沉重叠加的无雨之云,季天蓼迷糊地知觉到:他并不认识本真的封聿,不可接触,不可把持,一点揭不破他的面具,就这样不可自制地陷了进去,爱泉就已这样酣畅,怎么这样糟糕。
他必须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他。不能慢慢来,有何可以不可以,他就想立刻把真实的他映入心胸。
所幸,在心底珍藏的那双绿眼睛变得寒光闪闪,宛如结了霜一般之前,季天蓼就睡着了。
做了一个有关少年的梦,梦里的他笑得那样甜,那样深。蝴蝶飞出窗棂,留下几苞金色的磷粉,一粒光亮,在今天里划下一道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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