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听得有些明白了,她们姑娘在宫里当差,想找个人在太子宫里打听消息,这才从太子身边的人下手。
“这太监是个甚么样儿的人,姑娘如何想到要送李志去呢?”珊瑚问道。
杨涛的来历谢宝扇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她道:“这人自小服侍太子,早些年混成了二等太监,背靠太子这座大山,底下自有人供奉,前几年,听说在宫外置办了宅子,养着一屋子小老婆,吃酒赌钱样样精通,李志精于此道,要是能设法入他的眼,将来与我大有益处。”
她停顿了片刻,看着珊瑚说道,“只是有两件事,一来李志一家的卖身契捏在甘姨娘手上,甘姨娘恐怕不肯轻易放手,二来杨涛万一收下李志,便是连你也要投身杨府了。”
送人奴仆,也是有规矩的,她只送李志一人,杨涛未必会收,只有把他一家老小的卖身契奉上,杨涛方能安心用他。
李家的卖身契虽有些不好办,多花些工夫也不难,她往东宫总管身边送人,禀明了老爷和太太,有他们去向甘姨娘讨人,只不过惹甘姨娘怨恨罢了,左右她在甘姨娘眼里也不是甚么好人,谢宝扇并不在意,她只舍不得珊瑚,珊瑚待她忠心耿耿,卖身契落到别人手上,随人发卖送人,就再也由不得她了。
珊瑚低头思索半日,将心一横,说道,“姑娘,我是不怕的,回京后你进了宫,李家那贼老婆子少不得会寻些由头叫我回去受她搓揉,与其这样,倒不如姑娘把我们要走,哪怕是投身杨府呢,也是在为姑娘做事。”
她又道,“况且,这样的事姑娘能交给谁呢?李志虽配不上做姑娘的心腹人,只要有我在,总有一日我能调教得他听从姑娘的调遣。”
谢宝扇默默不语,珊瑚说道,“姑娘既然有了主意,何不早些谋划为好?早一日进杨府,我们也能早一日为姑娘做事。”
谢宝扇摇着头,她对珊瑚和银环说道,“这且不急,待回京我再做安排,今夜的事谁也不许对外提起,以免惹祸上身。”
二人心知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点头称是,珊瑚轻声叹气,“我要是走了,姑娘身旁就只剩一个银环了。”
银环旁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在宫里,平日用不着人伺候,屋里有我守着就够了,人多了反倒不好。”
珊瑚笑了起来,她想起白日的事,拉着她的手说道,“好你个丫头,瞧着瘦瘦弱弱的,却颇有些胆量,你跳起来扇李志那一耳光,把我也看呆了。”
银环红了脸,说道,“我一时气急,不曾想太多,这才动手打了他,姐姐只要不怪我冒失就好。”
谢宝扇笑着对银环说道,“你珊瑚姐姐不会怪你,你要是不动手,她也会动手。”
银环来得晚,她又是太太严氏送来的人,起先谢宝扇并不看重她,相处得久了,渐渐便发觉她的好处,她性情木讷,不大起眼,为人却并不愚笨,有些事珊瑚没想到,她也能在旁提醒,让谢宝扇十分省心。
油灯将烬,主仆几人说了半夜的贴已话,谢宝扇渐渐有些发困,珊瑚和银环服侍她歇下,银环留下守夜,珊瑚到外间的炕上睡去了。
第46章 没过两日,金山县的胡捕……
没过两日, 金山县的胡捕头带走府衙大半的弟兄们,前往肃州给怀王妃一行人采买补给,他们要运送的东西又多又杂, 胡捕头在当地招了几十个壮年脚夫,一来人多安全,二来让他们沾光赚几个辛苦银钱。
临走前一日,珊瑚找到李志,给了他二钱银子,允他在路上花销,李志嫌少,珊瑚连讥带讽骂得他狗血喷头, 李志气短,不敢和珊瑚耍横, 他渐渐也看明白,出了国公府, 珊瑚有谢宝扇撑腰,再不是他能随意打骂羞辱的。
采买的队伍走后,谢宝扇安心待在金山县, 幸而有章素青相陪, 她博古通今,见识深广, 谢宝扇恍若回到往日在家里和姊妹们共同念书的日子。
北方的春日姗姗来迟,一连几日放晴,谢宝扇想外出踏青,只是金山县破败陈旧,又无名胜古迹,并无值得游览的地方, 章素青却道万物复苏,郊外春光明媚,倒另有一番好风景。
谢宝扇和章素青二人合计一番,命人备了食盒甜酒,次日,她二人带着珊瑚,银环并茉儿,另有有福家的,有义家的,一行数人赶着马车,晃晃悠悠出了金山县城。
城外官道上还算平稳,到了乡下地方,道路年久失修,马车略显颠簸,谢宝扇和章素青素性下了马车步行。
初春时节,风淡云清,远方是稀稀落落的村庄,有三五个农人在田里劳作,珊瑚和银环没见过这番情景,只觉得陌生稀奇,她俩说道,“他们在种稻吗?”
谢宝扇笑她二人不识人间疾苦,“地里的土刚刚解冻,哪里就到了种稻的时候,况且北边大多耕种高粱小麦这类耐旱的作物,稻谷生长不易,农人们轻易不肯种它。”
信国公府有自家的庄子,往年严氏时常会带着她们到庄上小住,谢宝扇虽未曾亲自下田耕作,平日看得杂书多,比她们知道得多一些。
章素青接过她的话,说道,“我听人说北方的土地肥沃,只要不遇到天灾人祸,一年的收成,足以养活家人。”
谢宝扇给中宫盘账,她和庄子上的把头打过交道,深知农人不易,有田产的人家,丁税,户税,土地税,农业税,没有田产的人家,给人做佃户,日子过得更苦,往往辛劳一年,勉强才够裹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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