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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之后的日子闵凤星没有赶走我,而涂宁也没有找到更好的去处。
三人行生活进行的倒也不乏味,闵凤星忙着约稿开画展,涂宁忙着自言自语地创作,我忙着无所事事。
除了有时候会出现的小插曲。
例如某个人晚上突然来敲门,还和我抢被子,例如某个人写作时以寻找灵感为由逼着我配合他演出,还指唤我做这做那。
还,挺惬意的。
直到那天,涂宁突然对我说,“我喜欢你。”
我以为是台词,反复查看他的底稿,发现没有这句话,开始笑话他念错台词了。
然后他笨拙地挠挠头,把桌上的稿子撕了,“林尾生,我是对你说的,我喜欢你啊。”
喜欢这个词我从闵凤星嘴里听了太多次,多到对这个词没有本能的感觉,我像听了个蹩脚的笑话一样,笑得直不了腰,“你别开我玩笑了。”
其实我知道,从他说完那句话开始,我们之间就不一样了,原本这样的关系就无法维持了。
我可不能误人子弟。
“误人子弟”这个词闯入我脑海里的时候,我笑得更大声了,原本真正被耽误最深的人其实是我啊。
我开始躲着他,避免和他待在一起,涂宁是个聪明的人,我即使没有明说,他不会不知道我的答复。
他整日不着家,我和闵凤星单独相处的时间又多了,可是我异常地平静,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之前涂宁在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很多。
他晚上很晚很晚回来,晚到我们都睡了,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我靠在门背后蹲着等他回来,我听着他鲁莽开门的声音和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突然可以想象他醉酒后迷迷糊糊的样子。
我的手放在门把上颤抖着,犹豫不决,终究不愿跨出那一步,直到外面的声音慢慢消退我才去睡觉。
睡不着,做些没完没了没头没尾的梦,断断续续的记不得,记得的又拼凑不起完整的情节。
就像我看似满满当当又虚度的几年光阴。
事情出现转机还是因为闵凤星给他打电话约他去看margot的画展,我居然想哭,他的上一个生日我前几天抢了零点的电影票,是我对剧情导演演员心动很久的电影。
我在电影院外等了他两个多小时,从很多人进去到很多人出来,他一个电话也没回我。
我那时候身体很虚,咳嗽着一个人走回去,真的好冷好冷。
走过街道的时候看见远处一个老爷爷蹲在地上捡垃圾往背篓上扔,一辆货车就要驶来,我拼了命大喊,使出浑身解数往前冲。
生活从来不是童话,我跑着,亲眼看见那个老人轻轻地抛起又重重摔下,我就算用尽词汇和修辞也无法描述那天给我带来的震撼。
死党经常叫我多锻炼身体,我都当耳边风,直到那刻我才明白,要是我再快一点,再向前一点,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停住脚,向后退了几步,重重摔在地上。
我用手支撑着地面,那一瞬间突然想到了死亡,没有任何事情会比亲眼见证一个鲜活生命的离开更能体会死亡的临近。
要是这个人换作我的至亲至爱,我可能会崩溃吧。
我不知道我在地上坐了多久救护车才来,闪烁的光和急救的鸣笛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可悲的旁观者,无能为力。
我回到家的时候受了风寒,昏睡了一夜,而闵凤星第二天只是说他昨天手机关机了,一直在赶稿忘记了。
世界上太多无能为力的事情了,譬如匆匆离世的老人,譬如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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