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手里捧着镇国公的牌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几乎在一夜之间,两个最亲近的人都离他而去,他恍恍惚惚地像是在做梦,可是那梦好像永远不会醒。
陆文臣和戚氏也来了,他们跟在姜灵后面,亦是身着缟素,跟着送葬的队伍缓行。
镇国公是战死的,皇上下旨厚葬,因此这场丧礼反而比镇国公出征时都还要隆重。
当都城最后一场雪落完,幽族人的军队也到达了滇国都城门下。
马背上的幽族人望着城墙上昂首挺胸的士兵,嘴边带着必胜的笑意,透过严密的铠甲可以看清幽族人那如饿狼般的双眼,倘若现下是黑夜,那双眼睛估计是幽绿色的。
滇国大势已去,城中人心知肚明,可仍旧有人不肯放弃这片故土,虽是少数,但这些少数却是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的最后一道防线。
两兵交锋,兴许人在生死面前总有能力挣扎一翻,自第一支射出,宣告两军交战的那一刻起,城内的士兵已经坚守了三日。
这三日几乎是用城墙上士兵的尸体堆积出来的。
一日,一位男子趁乱爬上了城墙,他头发打着撂,面色如菜,双眼充血死盯着城下那一片乌泱,可动作却是灵活,三两下便攀上了城墙,他那破洞漏风的衣服松垮垮地挂在上身。
所有人都忙着对付城下那群虎视眈眈之人,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一声暴喝响起,几乎是盖过了刀锋箭羽交织的声音,惊醒了好些人。
下一刻城墙上的士兵便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利剑直直地向幽族最前方的首领刺去,没有人想到会有此变故,首领也只来得及微微侧脸,那利剑便以破风之势钉入他的肩胛内。
首领闷哼一声,双腿撑着没有从马上摔下去,他忍着痛闭了下眼,再抬起来时双眼内是压制不住的怒火,那双秃鹫一般的眼神随着一波势不可挡的箭羽射向都城的城墙上。
一切发生地太快,那投剑之人刺中首领后仍旧站在城墙上,静静地注视着首领喷洒出来的鲜血和幽族人的愤怒,他那枯槁狼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这表情落在幽族首领眼中,像是有人勾了勾心中的火,怒火一瞬便蹿地更高。
士兵想去拉那人,却已经来不及了,眼前几道残影闪过,耳畔是箭羽插入血肉的声音,敌军的箭羽刹那便将那人射成了筛子,一个士兵只来得及碰到他的一片衣角,可那片衣角也早已不堪重负,稍一撕扯便裂开了。
一声□□撞击地面的声音,士兵们有一刻安静,随后便是爆发般地战火,铺天盖地将这片国土席卷地满目疮痍。
那人的一剑为滇国争取了最后两日的时间,当城门被攻破,幽族人踏着横尸片野进入都城时城中的人几乎已经跑光了。
能逃的都逃了,只有被父母迫不得已丢下的孩童还在狼藉的街道上坐着,看着也是奄奄一息。
幽族首领的肩胛上裹着染血的纱布,虽然负伤,但脸上仍旧是胜利者的愉悦。
首领看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孩童,又侧首给身边的副首领一个眼神。
副首领立即会意,上前的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刀尖在阳光下闪烁,副首领蹲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壶水和用白布裹着的一块肉。
砍刀削肉很锋利,副首领喂了那孩童一口水,又割了几片肉放在他嘴边,然后将刀收起来,转身回到了军队。
是死是活,全看那孩子的造化了,这便是入侵者最大的仁慈。
幽族首领没再看那孩童一眼,军队踏着沉闷的响声向城中央的皇宫移去。
皇宫内早已没了宫人了踪迹,平日里那辉煌不可侵犯的龙椅上倒着被人丢弃的衣物和饰品。
寝殿内没有皇帝和皇后的身影,最后幽族人在祭坛前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皇帝胸口处有一个血窟窿,皇后倒在皇帝身上,脖颈处鲜血泊泊地流着,在地面形成了一片血洼。
二人身边还有一把染血的剑,幽族人将它拿在手中看了几眼,发现那是皇帝的佩剑,看来皇帝自|杀了以后,皇后便举剑追随而去。
祭坛下便是皇陵 ,他们死在这里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幽族人将皇帝和皇后二人的尸身简单收敛,待城中整修一番后便将他们草草葬到了皇陵中。
极为简陋的丧礼,连平常人家都比不上,这二人的一生就此告终。
偌大的都城被破坏地如同一片废墟,当城中渐渐有了生机时,滇国外逃的百姓便都有了回城的想法。
幽族人并未阻拦,但种族之间的歧视偏见,以及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蔑视都让滇国遗民在回到都城后的生活充满艰难。
有人选择永远离开故土,有人选择在故土苟且偷生。
这日正午,一个白衣道人风尘仆仆地从城外走来,他脸上留着明显的风沙的痕迹,嘴唇干枯而苍白,看起来十分落魄,可那双眼却是十分明亮,仿佛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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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讲姜灵、陆邪还有魏倾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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