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屿然感受到,她话语里有紧绷,但不多,也不压抑,想象得出,这场谈话并没有让她不开心。
“在你进去这段时间。别的方面也有进展了,要不要听听?”陆屿然问她。
温禾安神色一凝,低头看自己的腰间的四方镜,果然看见上面在闪动光亮,她取下来,听陆屿然接着说:“王庭面朝九州所有世家,广发邀请函,云封之滨今夜放飞数百只金粉信鸽,邀天下共庆家主寿辰,同时召开这一届九州风云会。”
他低笑了声,声线沁凉:“有趣的是,在这之后半个时辰,探墟镜也绽出千道光彩,三家九境一探究竟后发现,那上面给出的消息,也正是九州风云会这五个字。”
温禾安顿时皱眉,闻言飞快反应过来,她抓着四方镜的手在半空中静了会,说:“九州风云会就是他们再一次制造出来的巨大混乱场合,上百个家族,成千数万的修士全部会在云封之滨聚集。这次在萝州吃了秘境的甜头,探墟镜给的提示会让更多人前去,那是他们的主场……他们想做什么都行。”
有无数人可以为中途的过错失误稀里糊涂的承担责任。
乱中最好做乱,人潮如流时,也是他们朝温流光身上下妖血的最好时机。
而且云封之滨这个地方。
——外岛那些人,就是被运往了云封之滨。
也就是说,可能还跟禁术有关。
双线并行。
九州风云会给了王庭这个机会!
温禾安点开四方镜,发现有四个人给她发了消息。
凌枝,林十鸢,月流和徐远思。
徐远思发得最多,像是十万火急,生怕她看不见,几乎是隔一段时间就发一条,发的都是相同的一段话,隔着镜面,温禾安都仿佛能看见他焦躁不安的模样。
她低头一看。
【你在哪,我现在过来找你,大事!王庭要举办九州风云会,我突然想起来,在无归城中,王庭让徐家傀阵师轮番行动,在下溺海的世家门派中下了三十二根傀线!】
温禾安捏紧了掌中镜面。
第93章
等出了远郊一座山坳, 渐次亮起的灯火像横冲直撞的萤火虫,不讲章法地跃入眼帘。
九州风云会的消息在深夜扩开,沉睡中的人果真纷纷醒了过来。
经过这样一出接一出的事情, 萝州城在九州上可谓大出风头, 名声响亮得甚至有超过三家主都的意思,有戏言称:萝州现在就是年轻一辈聚集的大本营,换个交际广的,随意往街上一走,少说能认出两张熟悉面孔来。
徐远思还在发消息, 温禾安给他回了句:【知道了。半个时辰后在月流那边见。】
徐远思大松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随手抓过手帕擦了擦掌心的汗,回:【行。】
温禾安看完他的消息, 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线索飞快拼凑,手指有本能意识地点进另外几位的消息里。
凌枝原本在阴官家办公的宅子里,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索性腾的坐起来准备回本家算了,谁知下一刻就收到了王庭发来的第一批邀贴。那傀儡信鸽雕得很是华丽, 两只翅膀金光闪闪,扑棱着在高空飞了不下数十圈,又吵又闹, 跟它背后主子一样,存心让人不得安生。
凌枝在窗前托着腮朝它招招手,面无表情地将它摁着, 往桌上脆脆一拍,拍得像核桃碎一样, 才抽出了它嘴里衔着的一道信纸。
字很好看,话也好听,诚恳得不能再诚恳,意思只有一个意思:邀阴官家前来参加此次九州风云会,共见盛世。
凌枝爱看熟人的热闹,对陌生人的兴致缺缺。
她也去过一次风云会,就是在那次会上认识了温禾安,时间一晃,已经过去许多年了。
凌枝不太想去,但探墟镜又给出了提示。
她和陆屿然私下里说过这件事,之前探墟镜给出的提示直指溺海,结果溺海当真发生了妖气暴动,如果那次陆屿然和她没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两人三言两语达成共识。在探墟镜给出明确消息的情况下,最好是能跟着行动。
她给温禾安发消息:【这次九州风云会你去不去。要不要一起,走溺海,三天就到。 】
温禾安手指才写下一个“去”字,陆屿然猜到凌枝会跟她联系,说:“王庭暗藏妖血的事,我会和她说一声。王庭绝非善类,这次进云封之滨,我们这边能用的力量越多越好。”
凌枝那双勘破凡物的眼睛能起到很大作用。
“好。”温禾安低声应着,点开剩下几条消息。
月流今夜才被她派出去,刚到温流光身边,还没找个合适的方式潜伏下来,就发现一品春酒楼里不安宁起来,观察了会,发现有云车停在了酒楼前,天都的人这是要离开萝州了。
比想象中迅速。
林十鸢现在春风得意,将整个林家揽入囊中,整顿家族的同时也忙着和天都谨慎的周旋,断掉关系,她可养不饱温流光无底洞一样的胃口。
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忘记先前机缘巧合下搭上的两根长线,对温禾安和巫山依旧有种微妙的倾向与示好,这不,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来了消息:【前五日,云封之滨会大开城门,广迎天下修士,五日后十八处关卡皆锁,只接待持有邀贴的世家。珍宝阁在云封之滨开了两家,规格极大,里面都是我的心腹,你与帝嗣若有需要,持着我的令牌,将成为整个珍宝阁的上宾。 】
【届时我也会在云封之滨,你要是不想露面,可以直接和我见面。】
温禾安眉心略略舒展,诚实道:【谢谢。等到了一起吃个饭,根据你的时间安排来。】
她将四方镜收起来,看向陆屿然。他也很忙,四方镜消息没停过,两人一对视,时间好像回到了几年前,抽空在一起吃个饭后,往往是各有各的事,离开之前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但和那时候又不完全一样。
温禾安碰了碰他的手,依旧很凉,她用掌心捂了捂他指尖,陆屿然身体拔直,另一只抓着四方镜的手垂下去,一会后,忍不住眯了眯眼,眼梢低敛,说不出是舒服还是放松。
他很喜欢这样。
好几次之后,温禾安也看出来了。对外最是冷淡的人,偏偏乐意无时无刻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