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章春分(下)
“少爷……”
魏潇听得这般的称呼,一身的不自在,紧了眉头,不耐道:“不要这般叫我。”
他跪坐着,强抑了胃中翻涌之意,翻完最后一页书册,随手合起,将之推回给冯嬷嬷,说:“好了,同他交代去罢。”
冯嬷嬷欲言又止,两眼闪烁着瞥过书封,——那上头方方正正书了“秘戏图册”四字,微偏了身示意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丫头上前来。
那丫头原唤筝儿,是她的小女儿,方满了十五岁,在家中教授了些时日。
前些时礼部那头欲派管教嬷嬷来教授魏潇规矩,魏道迟多少不愿自家儿子学伺候男人的东西,同冯嬷嬷论起这事儿,便欲让魏潇先通了人事。别的人信不过,冯嬷嬷便忐忑着将自家女儿荐了上来。
筝儿面颊酡红,脑袋低垂,下巴尖要戳到胸口。她迅速偷瞥了一眼灯烛下的魏潇,脑袋懵懵的,又疑起她娘说的话来。小姐分明是小姐,怎么会是少爷?
“少……”冯嬷嬷一顿,小心续道,“小姐,今夜便让筝儿留下伺候罢。”
魏潇扫了眼筝儿,说:“嬷嬷当真舍得。她跟了我,这一世怕连个名分也挣不到的。”
“做奴才的,要什么名分?”冯嬷嬷攥紧了手中绣帕,“能伺候主子,是她的福。”
筝儿一听,已是愣了,身子微微抖着。
魏潇似笑非笑地看着冯嬷嬷,说:“家里原便将我当女儿家养的,又何来如此?”
“少爷,夫人……原是为你好的。”冯嬷嬷声音小心又轻细,疼爱地看着他。
那时遇得魏道迟的难缠兄长,夫人怎舍得将他过继去?这原是个无奈法子。更何况他出生时身子不很好,他两个外祖千辛万苦请了位老道长来,便也算过说要他将这女儿身扮到十二岁方能平安长到成人。只谁想得先帝忽地便降了旨意,要他一满十五便嫁与今上……那时只差半年,他便满十二了。
谁知宫里那群最尊贵的人是如何想的,谁又知当初被遣去南地的皇子会成了皇帝……
“你只同我爹说,该晓得的我都晓得了,再多的,便不劳他操心。”魏潇一语惊醒了冯嬷嬷。
冯嬷嬷不由怔住,方想再劝,又被魏潇一句“不必多言”堵了话头。
她对家中老爷向来暗存不满。在她眼中,魏道迟这一介武夫从来是高攀了卫家。他连自己妻儿也护不住,便惹得魏潇如今前途茫茫。她疼爱魏潇,事事都欲遂他的愿,如今便也听了他的话。
纵如此,她心中仍忐忑,吩咐筝儿家去,又厉声嘱了她许多话。再回了房中,便只见魏潇懒懒倚在锦枕上,两眼望着前几日魏慎送来的红梅,一动不动。
她瞧着,不知怎地心中便揪疼起来。
“嬷嬷,男子同男子一道……应是如何做法?”魏潇慢声问,神思已漫游开了。
冯嬷嬷正给他倒茶,听得他话,“哐啷”几声,差些将瓷杯打翻。
“这、这……”她惊惑不安,“那些腌臜事儿,只怕会污了小姐耳朵!”
冯嬷嬷在卫家二十年,又在魏家二十年,两家的家训上明明白白都写有不许以娈童为乐、以男人为妻的话。坏了家风的大抵都是些不成器的子孙。
魏潇仅问出这般话,她便觉此生要无颜于地府同卫盼兮相见了!
魏潇:“嬷嬷既不愿说,便同我寻几本图册来罢。”
冯嬷嬷脸都白了,一下跪倒在魏潇身旁,声泪俱下地道:“小姐!那都是腌臜人看的腌臜物!你这般、这般……若夫人尚在,她要如何做想呀?”
魏潇静默地看她,说:“嬷嬷,你莫哭坏了身子。”
“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他又道,“你不愿找,我叫别人便是。”
这样的事儿,如何能让第三人知晓!
冯嬷嬷脸色愈发灰败,百般拉扯,终却拧不过魏潇,只好寻法子托了自己丈夫去弄来,又说只许拿那些个画得最丑陋模糊的。
那之后,她便不知多久没睡踏实了,半夜里惊醒狠扇过自己几掌,直想去卫盼兮墓前谢罪。
从前她看魏潇与魏慎亲密,唯一只忧着魏潇的男儿身要露了破绽。
如今再看,她心口便一阵阵泛凉。
少年人的心意大抵是很难遮盖的,更何况魏潇在她面前已没了半分遮掩的心思。
她瞧魏慎那般懵懂无知,每日地凑上来,心内不知多么焦急,当真欲在卫家那两姐妹面前死上一回赎罪。
她现今只立在一旁,蹙眉叹息,又是眼睁睁瞧着他二个坐在一处。
魏慎正小声地同魏潇道他如何学做了长寿面,汤底熬了多久,面条扯坏了多少根,衣裳又脏了多少件。
魏潇听他这般诉说,又是心疼又是暗喜,不住地应声哄他。见那半凉又再叫人热过的面里漂有不知是何物的黑点,也没忍心指出来,到底将面吃完了。
冯嬷嬷见魏潇回眸看了她眼,微一抿唇,攥着手帕去叫代杏备
', ' ')('了些药物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