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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窈醒过来时,是在一处陌生的宫殿中,明黄色的帐子叫她心中陡然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挣扎着坐起身来。
她才刚有动作,就被人给拦住了:“娘娘莫要害怕,这是养心殿的西偏殿,娘娘方才晕了过去,太医来诊治了,说是娘娘有些发烧,想来定是之前和皇上出去学骑马给累坏了。”
“药熬好了,奴婢伺候娘娘喝了吧。”
顾窈看清楚眼前的人是端嬷嬷,可心里头的那股不安和局促丝毫都没有减少。
养心殿西偏殿,承佑帝将她安置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想做什么?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她都可以相见要引起多大的波澜了。
顾窈一向都是个安分低调的人,可每每都会被承佑帝逼得退无可退,到了那风口浪尖上。
顾窈觉着,自己心里头像是堵着一块儿石头,闷闷的,想要发作又无处发作。
端嬷嬷瞧着顾窈脸上的神色,在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从桌前将药碗端了过来:“娘娘先喝药吧,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身子要紧。”
顾窈对上端嬷嬷带着几分关切的视线,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药碗,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端嬷嬷又拿了蜜饯过来:“药苦,娘娘快拿这蜜饯压一压苦味。”
顾窈伸手捻了块儿蜜饯,却是没有放到嘴里,而是带着几分迟疑问端嬷嬷:“嬷嬷,我怎么到了这西偏殿?”
端嬷嬷看了她一眼,多少有些明白她的担心,她替顾窈掩了掩身上盖着的锦被,才开口道:“按说娘娘还未进宫,便是发了烧也该送回府去,再传了太医来给娘娘诊治。又或者,是将娘娘送到太后宫中,由着太后安排人照看。可皇上待娘娘的心思娘娘想来也是知道的,见着娘娘昏过去,直接便将娘娘抱到了这养心殿来。若不是奴婢劝了一句,说不得娘娘此时就真真在养心殿的正殿躺着了。”
顾窈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锦被,目光里待着几分茫然。
端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娘娘之前和皇上说的那些话奴婢多少也听到一些,可皇上的性子,娘娘便是过去不知道,现下也该了解几分了吧?皇上是断不会允许娘娘去寺庙中清修祈福,这般避着他的。”
“人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娘娘今日当着那么多奴才的面拂了皇上的面子,皇上没有发作娘娘已是极大的恩宠了,老奴劝娘娘一句,往后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惹得皇上震怒,娘娘不顾自个儿的性命便罢了,娘娘在绍兴,难道没有什么亲人吗?”
顾窈一时迟疑,后背尽是冷汗。
绍兴,祖母,她是顾家的女儿,自然不是孤身一人。
顾窈眼底露出几分后怕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端嬷嬷见着她露出几分害怕的样子,心里生出几分怜惜来,认真道:“娘娘只需记着奴婢这话,往后说话行事前多想想家里人便好了。今日皇上既将娘娘抱到这养心殿的西偏殿来,自然是没有要发作娘娘的意思。只是娘娘往后要时刻记得,皇上不只是一个男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莫说是后宫的妃嫔了,便是太后娘娘,虽是皇上的生母,在皇上面前说话也要顾忌几分的。”
端嬷嬷说完,不等顾窈开口,就又继续道:“不过奴婢虽这样说,可皇上待娘娘的心奴婢都看在眼里的,知道娘娘不喜您那二妹妹,便下旨将您父亲过去的学生过继到顾家,您往后多了个兄长,皇上施恩便施在您兄长身上,您往后也算是有个倚靠了。”
“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皇上对一个人这般上心,娘娘便是不感激皇上,也莫要说出那些叫皇上生气的话来。”
端嬷嬷言毕,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
顾窈朝门口看去,就见着穿着一身明黄色常服的承佑帝从门外进来。
一时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露出几分紧张来。
端嬷嬷朝着承佑帝福了福身子:“皇上,娘娘方才醒来,喝了太医开的药,已是好些了。”
承佑帝点了点头:“嗯,退下吧。”
端嬷嬷应了声是,又福了福身子,便告退出去。
殿内,只留下承佑帝和顾窈两个人。
顾窈想要撑身下床请安,才刚有动作,就被承佑帝拦住了。
“莫要乱动,才刚好些怎么这么不懂事?”
顾窈和他四目相对,又立刻低下了头,她听到自己的心一下一下跳动着,眼前这人身上的气息更叫她觉着有些压迫和紧张。
想着方才端嬷嬷说的那些话,顾窈的心跟着揪了揪,她小声道:“皇上恕罪,臣女并非是有意要惹皇上生气的。”
顾窈的声音越来越低,短短几句话,说到最后竟是微微有些颤抖。
承佑帝眸色微微一变:“怎么,端嬷嬷与你说了什么?”
听出他话中的冷意,顾窈心下一凉,带着几分害怕摇了摇头。
承佑帝这样的性子,她哪里敢说实话,没得叫端嬷嬷受了责罚。
顾窈觉着,端嬷嬷说
', ' ')('的话一点儿都没错,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帝王。
她的脸色是稍稍有些白,肩膀也微微颤抖着。
承佑帝却是笑了笑:“她倒是待你极好,可见窈儿你有过人之处。”
听见承佑帝这样说,似乎是没有生气,顾窈在心里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觉着有些紧张。
见着她这般紧张害怕的样子,承佑帝薄唇微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朕约莫猜得到她和窈儿你说了什么,说朕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顾窈睁大眼睛,下意识开口道:“不是,端嬷嬷怎么敢这么说?”
顾窈言语间带着几分急切,颇有几分替端嬷嬷辩解,免得叫承佑帝发作端嬷嬷的意思。
承佑帝见着她这般认真护着一个人的样子,失笑道:“窈儿莫要这般急,朕知道,她不敢这样说。”
“不过,窈儿心中定是敢这样想朕,觉着朕不择手段,行事非君子所为。”
顾窈定定看着承佑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驳,她没有觉着他不择手段,可他行事,尤其是对自己一个姑娘家这般逼迫,在她眼中绝对非君子所为。
顾窈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小声道:“臣女没有觉着皇上不择手段,也不敢这样想。”
承佑帝蹙眉:“哦,那窈儿也不觉着朕行事非君子所为?”
“说实话,莫要欺君。”
顾窈无法,只得组织了语言小声道:“皇上身份贵重,往后还是莫要像话本里那些浪荡公子一样。若叫人知道了,会损了皇上的声誉。”
承佑帝挑眉一笑:“哦,所以窈儿不仅不恼朕,还替朕担心上了?”
顾窈被他问的脸微微泛红,眼底露出几分羞恼来,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承佑帝见她咳嗽起来,上前替她拍了拍背,又倒了半盏温水递到她的面前。
“莫要生气,朕不过与你说几句玩笑话罢了。”
承佑帝说着,又伸手摸了摸顾窈的额头。
“既退了热想来是无妨了,只是你方才出了汗,身上的衣裳定也湿了,待会儿叫端嬷嬷过来伺候你沐浴,重新换件衣裳,免得染了风寒。”
“这两日吃上几副药,膳食也用的清淡些,想来就无大碍了。”
承佑帝声音温和,这般亲近自然的和顾窈说着话,就连他伸手递茶盏的动作都做的那么自然。
顾窈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心下不安之余,又觉着承佑帝嘱咐她吃药用膳的事情,莫不是要将她留在宫中。
这般想着,顾窈就下意识开口道:“臣女出来有些时候了,今日是要回府的,不然老夫人会担心的。”
听着顾窈的话,承佑帝先是一愣,随即轻声叹息,带着几分无奈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惯会和朕耍这些心思。”
见着顾窈又有些紧张起来,承佑帝笑了笑:“罢了,你既想出宫,朕自然不会拦着你。人病了,就该待在自己安心的地方好好养病。”
“不过,朕相信总有一日,窈儿会觉着只有在朕身边,才最安心。”
承佑帝说完这话,身子猛地靠了过来。
顾窈美目圆睁,下一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承佑帝轻笑一声:“朕答应叫你出宫,收些好处不算过分吧?”
不等顾窈开口,承佑帝就朝外头道:“来人,伺候你家娘娘沐浴更衣。”
他说完这话,又对着顾窈道:“朕去前朝处理些事情,待会儿叫端嬷嬷送窈儿你出宫。”
言毕,承佑帝就转身径直出了殿外。
承佑帝从养心殿出来,便着人发了一道旨意去绍兴,不过片刻功夫,这道圣旨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到傍晚时,更是传去了显国公府。
一石激起千层浪,老夫人听着这旨意中的内容,好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虞维龄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上:“儿子为臣多年,倒是头一回见着皇上如此行事!皇上对窈丫头的心思,比咱们想的还要深得多,竟是给窈丫头寻了这么个兄长来。”
“看来往后施恩,必在这顾孚青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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