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倾微微颔首:“那大档头现在何处?”
番子朝北边一指:“大档头说得了新消息,非常重要,请您一回来、即刻往诏狱会合。”
司扶风和姬倾眸中俱是一亮,他俩扯了缰绳就要往诏狱去,却看见公主府的几个侍卫慌慌张张地来寻。司扶风心中一惊,喊住他们:
“怎么了?公主没事吧?”
侍卫长喘着粗气抱拳回禀:“可找着郡主了,大早上咱们护着公主才要去提督府,却发现谢公子泡在公主府门口的燕河里,谢家公子身上被铅丸打中了,人都没了意识,幸好扒着浮木没松手,这才留了口气,公主看见、便立刻送了他回谢府。”
“但等我们到了太傅府上,叫门许久都没人应声。公主不放心,叫我们进去看看。这一看不打紧,满地满墙都是血痕,却见不到一具尸体!”
“就像谢府所有人都被劫持了似的,公主不知道怎么办,叫我们来城门口等您,请您带锦衣卫一起去看看。”
“谢府?!”姬倾慢慢挑起了长眉,司扶风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心头都是一沉,司扶风微微蹙眉:
“当时在大报恩寺,元峤也是冲着谢璀去的,我们一直怀疑幕后之人要对谢太傅下手。”
姬倾当下便调转马头,沉声道:“我陪你去看看。”
司扶风一把拽住他胳膊,摇摇头:“你去找大档头,他那里必定是有了突破性的线索,才会这样等得急。我多带些锦衣卫和番子,若有不对我会立刻来找你。”
姬倾动了动唇还要说话,司扶风却抬手在他愈发殷红的眼梢上摩挲了一下,脸色便有些不悦:
“除了满都拉图这个人间第一,如今我便是人间第一了,就是有什么事、我也能自保求援,你便放心些吧。倒是你,去完诏狱快休息片刻,你都几夜没睡了?不爱吃东西还不爱睡觉,修仙这不是这样修啊。”
姬倾沉默了片刻,终是反手拉住她的手腕捏了捏,轻轻叹了口气:“好,我等你回来就睡。”
他点了一整队番子跟着,沉声嘱咐她:“只怕京城异动已经开始了,千万小心……”
司扶风便在他下巴上拧了一把,挑挑眉一笑:
“走啦。”
谢府在靠近皇城的小时雍坊,从南门一路奔过去,花了司扶风不少时间。柔训是个稳重的姑娘,显然她并不想把谢府的事四处张扬,只有几个侍卫守在公主府的车架前,并没有过度声张惹来围观。
司扶风下了马,马车的帷幕被掀起来一条缝,里头露出柔训有些苍白的小脸:
“扶风,快上来。”
跟在她后头的侍卫长有片刻的犹豫:
“郡主,您要不要先去看看谢府的情况……”
司扶风微微皱起眉:“活人比谁什么都重要,既然谢府空无一人,大可等我看过谢公子的伤势再说。”
侍卫长便躬身抱拳下去了,司扶风望着他退下的背影,心头微微一动、有片刻的疑惑。
柔训扯了扯她的袖子,觑着她的脸色轻声问:
“扶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司扶风这才回过神,摇摇头,牵起个笑:“许是昨晚没睡觉,脑子有些糊涂罢了。”
她钻进马车,便看见谢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柔训一边用暖炉替他保持体温,一边小声说着:
“我看谢府里头诡异,实在不敢把他送进去,按说应太医治伤最厉害,可他人现在在诏狱里……”
“应太医?!”司扶风正撸起袖子去探查谢璀的伤势,听见柔训的话便瞪大了眼睛。柔训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
“在他家里找到个受伤的人,那人身上有那种花的味道,但那人和应太医都不肯开口,大档头把他们带回诏狱了。”
受伤的人……那个斥候?!
司扶风并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便拍拍了柔训的肩安慰她,转身查看起谢璀的伤痕。
他是肋下中了铅丸,伤口因着浸了水有些发白,指头和皮肤上都是泡皱了的褶痕,连手足都有些发胀。那铅丸整个碎在了他的脏腑间,又被水泡了,别说是他的身体,便是换个铁打的来,只怕也没救了。
司扶风看了一眼谢璀紧皱着眉头的脸,心里微微的沉了下去。即便她厌烦这人,但目睹他人的死亡、依然令人心生悲意。
她有些艰难地看向柔训,缓缓摇了摇头。柔训的眸光也一寸寸凉了下来,她才失去了兄长,又要亲眼看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缓缓流逝着生命,于是喉间便哽咽了一下,笑容苦涩的浮出来,紧跟着坠落的就是晶莹泪珠。
司扶风动了动唇,想要安慰她两句,柔训却憋着清浅的哭腔,颤抖着开了口:
“公主府门口的巷子里有血。”
“我猜,他是被人刻意扔在那里的。但他想到府里来找我,所以才往公主府爬。昨晚上下了雪,又冷又滑,他恐怕是摔进了河里。”
“河里多冷啊,他要不是自小水性好,只怕今日这一面也见不上了。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些什么,竟然忍着这样的疼,在水里泡了许久。”
她说着,泪珠子一颗一颗落下来,打在了谢璀脸上。谢璀紧蹙的眉动了动,唇也颤了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司扶风看得心里也难受,只能揽着柔训的肩,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试图岔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