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听,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飞快地钻回到自己的被窝里。
第二日,顾容晨起又隐隐发起了低烧。
原本他们还计划着下午再泡一次,看来是不行了。
元生催促着顾容尽快回去,好让史大夫再给他把一把脉。
顾容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们收拾东西,坐上车驾离开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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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顾府,顾容意外地发现今日顾府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元生也发现了,原本顾容回府,他已经派了家丁快马加鞭通知魏氏,这个时候魏氏应该站在顾府门口等候他们才对。
但是不仅魏氏没有站在门口,今日连顾府的大门都一反常态地紧闭着,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顾容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对元生道:“元生,你快去看看,是不是我娘出了什么事?”
元生忙跑了进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不是魏氏出事了,而是刘氏出了事。
她先前用繁花锦缎给顾老夫人裁制了衣裳,昨日顾老夫人做为诰命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一眼看到她身上衣服的料子,大发雷霆,将顾老夫人赶出了慈安宫。
若不是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太后很有可能不顾她的颜面,让她把身上的衣服褪下才能离开皇宫。
回到顾府后顾老夫人战战兢兢,托人仔细一问,才知道是那一匹繁花锦缎惹了事。
繁花锦缎原是御贡之物,因为其花纹繁复,需要九十九名绣女经过复杂的工序,共同合力花费数月才能完成,平民是轻易接触不到这种布匹的。
而且由于太后非常喜欢这种锦缎,由这种锦缎所制成的衣服在宫里也只有太后和皇后才能时时穿上身,其他宫妃若是想要这种布匹裁制衣服,还需等着太后赏赐才行。
即便江南织布局已经改进了织绣技术,也曾向皇上请示过想要将繁花锦缎对其他的平民及官宦人家开放售卖,但皇上的旨意未下,就代表他还未同意。
繁花锦缎至今仍然是御用之物。
虽然江南织布局已经出产了一种更新潮的布品,快马加鞭派人送到宫中,太后看后非常喜爱,往后可能不会再首选用繁花锦缎制衣,很快解禁后这种锦缎会在民间流行开来,成为富贵人家争相斗艳的佳品,但御用就是御用,若是僭越,便是触犯了皇权。
或许江南的许多官宦人家家里已经提前收藏了许多这样的布匹,但他们毕竟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早早将衣服穿上了身,皇帝和太后也不知情,哪像顾老夫人,直接就穿着衣服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若不为此发作,那才叫奇了。
皇帝当天便下了诏书,派人去江南查当地官府是否存在贪腐一事。
顾泰安一边着急慌忙地也派人前往江南打探,一边叫来刘氏,询问其事情原委。
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是吓一跳。
刘氏居然是瞒着顾泰安,在江南收受了贿赂。
一时间真是要把顾泰安腿都给吓软了,顾容到了顾府前厅,便看到刘氏正在哭哭啼啼向顾泰安交代她所做之事。
“我是真不知道那锦缎没有解禁,否则怎会做那档子事,害得老夫人在太后面前丢了颜面。”
“这是丢尽颜面的事吗?!”顾泰安气得抬手要扇她巴掌,“我们顾府要大祸临头了,你还不快将这布匹是怎么来的,从谁手上来的原原本本告诉我?!”
刘氏抬起手挡了挡,跪在地上道:“是江南巡按王大人,她的夫人托人送来的,老爷,您还记得他的儿子王有为吗?吏部那个,您先前还提拔过他,我是为了咱们虞儿好,老爷,明年开春虞儿就要参加春闱了,主考官是参知政事沈大人,王大人曾是沈大人门下学生,只要他能帮我们虞儿在沈大人面前说一说好话,对虞儿明年的春闱也是助力啊!”
“糊涂!大糊涂!”顾泰安指着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我说你存了什么心思,非要让我在吏部为那王姓小子走动,原是在这儿等着呢!我还真当他是你父亲什么人!”
刘氏微微掩面垂下头,不敢看顾泰安。
她当时不敢与顾泰安道尽实话,便说王有为是他父亲的亲眷,顾泰安一向敬重刘氏的父亲,听说是他父亲的要求不会不帮,这样也免了刘氏为此多费口舌。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她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虞儿谋个出路而已。
“那姓王的若真是沈大人门下学生,他儿子的事为何不直接去求沈大人要来求你?你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沈大人向来公正廉明,你以为凭你小小妇人,耍些心计就能让他为你破例?”
刘氏哭得快晕过去:“我是真不知道啊老爷!”
顾泰安心神不宁,在厅里来回踱步,最后道:“不成,我要连夜进宫,去向皇上禀明此事。”
顾泰安想的是,事已至此,想瞒已是瞒不住了,皇上已经派了钦差去江南查贪腐,到时候事情抖落,他们顾府难逃干系,倒不如自去请罪,说不定还能求得皇上原谅。
毕竟老顾国公两朝老臣,皇上看在已故老顾国公的份上,也会对顾家网开一面,更重要的是,此事不能累及顾正初。
想到这里,顾泰安道:“王管家!备马!”
“老爷!老爷你不能去!”刘氏着急慌忙跪在地上拉住他,“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一届妇人,外人怎么说无所谓,可是之虞呢?之虞可是你的亲儿子,他明年就要春闱了,若是此事宣扬出去,他怕是来年被取消考试资格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