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儿子的事你倒是能算计得一清二楚,怎的为我顾府惹下这会被杀头的事情时却稀里糊涂?”
顾泰安一脚踢开她,再不顾忌她的颜面,道:“来人!把大夫人关回院里,没有我的准许,不得出来!”
“是!”几个家丁闻声上前,将吵吵闹闹的刘氏架回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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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魏氏报了平安,顾容便回到沉香院。
魏氏说刘氏的事情少掺合,顾容十分听话,并不就此事多言,也不瞎打听,回到院子后让史大夫给他诊了脉,便坐到书桌前继续看书。
顾容不打听刘氏的事,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所有原委,实际也没有什么好再打听的了。
他只希望刘氏这次的事情不要殃及到他和魏氏。
然而顾容总觉得提心吊胆,像是有什么事情是他未曾料想到的,就是静不下心看书。
天色已晚,顾容在烛光下打了个哈欠,正整了整肩上的披风,准备起身去躺下休息,忽然看到了站在窗外的宋潜渊。
因为顾容晨时在客栈发了低烧,方才史大夫来给顾容诊脉时便劝过顾容要好生休养,顾容执意要再看一会儿书,宋潜渊便主动提出在院外守着,如果顾容有什么需要可以及时招呼他。
顾容又想起了在客栈里听到的宋潜渊与那几个北平王探子之间的对话。
宋潜渊说他要报答自己的恩情,是什么恩情?
若是葬父之恩,这恩情更应该报给魏氏才对。
顾容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留给自己和宋潜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是北平王忽而兴起要起义,那么对于一切都未来得及准备好的宋潜渊来说就是一个死字。
因为他的进度条还未填满。
顾容应该尽快帮助对方加快填充进度条才是。
想到这里,顾容招呼宋潜渊:“小钱子,你进来。”
宋潜渊在窗外的影子闪了闪,推门而入:“少爷有何吩咐?”
顾容四下顾看,发现今天从红叶山带回来的包袱被丢在一旁,里面的脏衣服还未拿去洗,可能是元生一时忘记了,便指着那个包袱道:“你,去把那个包袱里的衣服拿去洗了!”
宋潜渊眸光沉了沉,那包袱里还有顾容刚换下的里衣。
宋潜渊不由想起那日抚触顾容里衣时的手感。
柔软、丝滑,像是隔空揉抚顾容绵软的肌肤。
宋潜渊的喉结控制不住上下一滚,过去拿起包裹道:“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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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26章
夜深,宋潜渊躺在床上,闭目思考。
上一世,他被北平王逼迫起义,走向了一条从前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他懵懵懂懂,在北平王的挟持下走上战场。
他在军营里出生入死,身边一个又一个人接二连三地离他而去。
他记得那些人。
那些人上一瞬还在与他称兄道弟,下一瞬便被敌军射来的利箭刺了个对穿。
但他更印象深刻的,是听到顾容死讯的那一天。
那时他正在军营里和北平王的士兵喝酒聊天。
他的皇子身份虽众人心知肚明,但从来没有对外正式公开过,因此在军营里,众士兵都与他称兄道弟,距离十分亲近。
那位与他对饮的士兵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对了,你之前是在顾府当了一段时间的护院对吧?那位顾二公子你知道吗?听说他两个月前刚刚因为生病逝世了。”
宋潜渊饮酒的手顿了顿。
“是我兄长给我寄来的家书里说的,你想不到吧,我兄长居然心悦那位顾二公子,一年多了,说是一日在国子监的诗会上,那位顾二公子赋了一首诗,我兄长便对他念念不忘。”
“嗨!”那士兵叹了一口气,道,“我兄长哪知道什么诗不诗的,他就是一个粗人,那诗会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看吗?我兄长就去了,他回来说那顾二公子长得比闺阁里的姑娘还好看,头发卷卷的,那张脸又白又嫩。”
“我寻思着,我兄长就是看上顾二公子那张脸了!”
那士兵说完顿了顿,怕宋潜渊会介意,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兄长有那断袖的癖好,宋公子你不会介意吧?”
宋潜渊摇了摇头。
“那就好!”军营里的人都是大老粗,宋潜渊说不介意他便不会再多想,拍了拍宋潜渊的肩膀,“有一回我也在人群中见过一眼顾二公子,确实是好看,据我兄长说他也属实颇有些才情,如此真是可惜了。”
宋潜渊如今已经想不起当时听到顾容去世的消息到底是什么感觉,但他记得那名士兵说。
他的兄长心悦顾容,是断袖。
断袖吗?
宋潜渊心想。
似乎也不错。
宋潜渊从衣襟里掏出那件从顾容的房里带出来的里衣。
他还没来得及洗。
反正少爷不管衣服上还是身上,永远都是那一股清淡的药草香气。
这一世,他怕是无可避免,会再一次被卷入皇权夺位的争斗当中。
他想过要跑,可是天涯海角,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一直被北平王的探子盯着,他还能跑去哪儿?
那不如就先把心头上认为最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再从容去赴死。
赴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