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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均受罚总是毫无理由的。
回话慢了,要罚;回话快了,要罚。跪得近了,要罚;跪得远了,也要罚。不敢抬头,要罚;胆敢抬头,更要罚……
“滚过来。”
一听见主人这不耐烦又鄙夷的语气,随时绷紧神经待命的沈均就知道主人是在叫他,既喜悦又恐惧,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挪动膝盖,手脚并用地向主人爬去。
这一次不用费心计算爬行的速度,匍匐在地的距离,因为临近主母的忌日,主人今天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差。主人会叫他这条被厌弃的狗近身,目的必定是为了惩罚。
沈均一路爬到主人方便踹倒他的位置,果然,下一秒主人就站起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半张脸当即疼得麻痹,殷红的鲜血从鼻孔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滚烫的粘稠液体沿着脸颊,流到洁白的瓷砖上。
“主人、主人息怒……”沈均紧紧咬着舌头,不敢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就又爬起来跪好,恭顺地抬起脸,方便主人的下一步殴打。
这一脚是直接照着脸踹的,虽然因为他的头微微低垂,因此并没有正正踹向脸,以至于踹断他的鼻骨,但到底还是祸及了高挺的鼻梁。鼻血瞬间流成了刺目的一滩,也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还在鼻尖滴滴答答。
白玉般的面容夹杂着青紫色的淤痕,下半张脸鲜血斑驳,简直称得上是触目惊心。
明焕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下一脚,就落在了沈均的肩头,将人踹翻了过去,呈仰面朝天的姿态。然后又一脚,狠狠踹向沈均的胯下,几乎是想踢爆对方睾丸的力道。
“唔……”
沈均死死咬住舌头,遏制住喉咙深处意图爆发的惨叫,化作一声悲凄的哀鸣。他不敢用手捂住裆部,却不得不因为下体的剧痛转为侧躺,再也无法起身,整副身躯蜷缩成弱小可怜的虾米形状。
主人一个上抬的手势,颜溥立马会意爬到主人的身边,低下头充当支撑,让主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方便主人下半身使劲儿动脚踹狗。
一脚又一脚,用力而快速地踢向沈均的腹部,发泄着深不见底的熊熊怒火,似乎要将脚底的人活生生踹死才满意。
“贱狗!贱奴才!死奴才……”
怒气冲天的明焕边踹边骂,宣泄着一肚子火气——他听颜溥说,家主昨晚又召了沈娉侍寝,母亲忌日将近,这个下贱奴婢居然还敢勾引……沈家的人不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不就是个个都野心勃勃意图媚上吗?
沈家的人,个个都该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明焕踹得更加用力,连开始腿酸都不顾及了,向来淡漠自矜的眼睛此刻也不由地怒目充血。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主人踢得稀巴烂,在肚皮之内混着血水搅成一团,血水越来越多,逐渐上涌到喉间,一汪汪腥甜的血液充斥了沈均的整个口腔。
他死命地咬住下唇,避免血液从口中流出。比起肉体上生不如死的劫难,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耳边主人的咒骂,那语气里的厌恶不会有半分假。
主人厌恶他,主人因为他而气大伤身……沈均绝望地闭上双眼,泪水无意识地从眼角滑落,拖出长长的泪痕,一滴亮晶晶的泪珠“啪嗒”掉在地上。
“你凭什么哭?!”明焕勃然大怒地质问。
应该哭的,明明是自己这个失去妈妈,并且遭受最亲的人蒙骗的人才对。
这一滴泪让明焕的怒气值达到顶峰,掌心死死箍住了手底作为支撑的脑袋,颜溥的头皮都抓得生疼,险些扑倒在地。
确保接下来这一脚不会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因为惯性导致重心不稳之后,明焕踹出了这蓄力已久的一脚。
“噗!”
还不等沈均为自己的眼泪道歉,这一脚就贴上他的肚皮,刹那间,他口中的一汪血液立时喷涌而出,浓烈的血腥味化为细小的血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浸染每一个角落。甚至血沫都不慎喷洒到了明焕的白色鞋面,显得恐怖残忍至极。
看着沈均上衣领口处触目惊心的一大片血红,明焕都不免愣了愣神,心脏跟着抽动了一下。
他到底不是冷血的恶魔变态,对于鲜血淋漓没有特殊的钟爱。
还是颜溥最先反应过来,故作惊讶地喊道:“主人,您的鞋脏了。”
就是没火,他也要给主人拱起来。
明焕的神色恢复如常,回身在沙发上落座,吩咐道:“脱下来。”
这时痛得不省人事的沈均也听见了颜溥说的话,因为吐出来的血溅落眼部的缘故,他睁开眼时,眼前看见的只是血染的一片,众人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
辨认房内唯一坐着的主人之后,恐惧与愧疚促使着沈均歪歪斜斜地跪起来,给主人磕头。还没有吐出的血沫积攒在喉间,让他本就气若游丝的嗓音更加几不可闻:“主人,对不起主人,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对不起……”
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竟敢让自己卑贱的血液玷污了主人的鞋子。
颜溥和谢佑辙一
', ' ')('左一右地各捧了一只脚置于大腿上,为主人脱下鞋子,然后双手平摊在地,让主人脚踩在掌心,避免现下只穿着袜子的贵足落地染尘。
“舔干净。”明焕居高临下地睥睨不停磕头的沈均,冷声命令。
一旁的文澍双手捧起主人脱下的鞋,高高地举在头顶,膝行着送到沈均身前。
“谢、谢主人赏……”
沈均先是向主人叩头谢赏,又给主人的鞋磕了个响头。主人身上的任何东西,于奴隶而言都是尊贵至极的圣物,何况他确实玷污了圣物,他理应磕头道歉的。
磕完头,沈均伸出猩红色的舌头,毕恭毕敬地舔上鞋面,然而他的嘴唇、牙齿、舌头已经悉数被鲜血染红,只有浅蓝与白色的鞋面上的其他颜色便格外引人注目,只能越舔越红。
“对不……”沈均“起主人”三个字还没能说出口,再也压制不住的浓稠血液从喉间开闸般吐了出来,瀑布一样流进了嘴边的鞋口里,几乎盛了将近满满一个鞋子内里。
勉强维持的意识从身体飞升,沈均头一歪,靠着鞋子晕了过去。
明焕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两只脚完全踩在两个奴隶的双手上。双手的重量让颜溥和谢佑辙的姿态愈发恭顺,只恨自己的手不够柔软,或许不能让主人踩得更舒服。
“晦气。”明焕终是冷冷的别过眼,“治好他,别让他死了。”
一声令下,自有其余侍奴收拾残局。
然后高高在上的主人扫了一眼文澍,后者了然地爬过来,在主人面前背身跪好,恭敬道:“请主人上马。”
明焕坐上他的背,两边的双脚依然被两名奴隶捧在手掌心,全程双脚未曾沾地分号,由三个近侍奴才侍奉着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气的污秽之地。
到了另一间房间,明焕自然地从文澍低垂的头上跨过,在柔软的沙发里落座,随即两条长腿搭在了颜溥背上,晃了两下——让奴才按摩的意思。
由其他侍奴伺候着净了手,颜溥和谢佑辙便开始为主人无微不至地按摩,舒缓方才动脚踢踹过后的劳累酸软。
惬意地享受着舒适的按摩,明焕的右手抚摸上颜溥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因为自己喜欢,颜溥的头发留得较一般男生的要长一些,摸起来也显得格外柔软。
“主人受累了。”颜溥心疼地劝说道,半是真心半是为了挑拨,“主人您何必亲自动手?想怎么惩戒吩咐训奴营去做就好,这样不仅劳累,沈均也不配让您惩罚不是?”
冷哼一声,明焕上一刻温柔爱抚的手,下一刻直接扇向了颜溥的脸颊,愠怒道:“我自己打都嫌不够解恨,更何况假手于人。像沈均这样不忠不诚的贱奴,无论怎么惩罚,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着,他的脚也不满地在文澍的背上狠狠踢了一下。钝痛感突然袭来,四肢着地跪在地上的文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形纹丝未动,安安稳稳地扮演好脚踏的角色。
“是、是,奴才多嘴。”颜溥给自己另外半边脸也来了一巴掌,并不害怕的样子,毕竟主人开心也扇奴才玩,不开心也扇奴才解气,挨耳光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况且再度激起主人对沈均的恨意,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他反应一向很快,话锋一转,双手将桌上的葡萄汁进献给主人,漂亮的脸上绽开讨好的笑容:“主人喝口冰镇果汁,顺顺气。”
“你这样的才叫好奴才。”明焕接过,喝下去半杯,清甜冰爽的饮料将他的怒气浇灭了不少,将玻璃杯递还时随口道,“剩下的赏你喝了。”
“奴才谢主人夸奖,奴才谢主人赏赐!”
颜溥激动地磕了三个响头,才毕恭毕敬地从主人手里接过,嘴巴寻着主人的嘴唇碰过的地方贴上去,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让主人曾触碰过的液体浸染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珍之重之,仿若朝圣。
都是一个贱样,明焕看着眼前的奴才想,有什么特别的?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
整个主宅的人都知道,在主母的忌日前后,少主的心情都万分欠佳,动辄便拿奴隶们撒气。尤其是在少主居所伺候的奴才们,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即便是没有近身伺候机会的扫洒,没有机会被少主亲手或下令惩戒,也基本要从早跪到晚,以示对主母的崇敬与追思。
而能够近身伺候的,纵使再小心翼翼,期间被打回训奴营惩戒的也占了大多数。
连向来深受宠爱的颜溥也不能幸免,下令去训奴营领了一顿鞭子。反倒是因为被主人打得内脏出血的沈均,这时候正“舒舒服服”地待在医院疗养。
大概也正是因为缺少了沈均这个出气筒,其他的奴才才被波及得格外严重。
颜溥一边挨抽,一边在心里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沈均,直到挨完鞭子,上完药,跪在主人脚下的前一秒,心里还在骂个不停。不过想到方才在训奴营里的所见所闻,他又不经意地勾起了唇角。
不过一跪倒在主人脚边,他立时切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全然不见临走
', ' ')('时瞪行刑奴隶的威风,身体也在小幅度地瑟瑟发抖。
“你抖什么。“明焕不轻不重地踢他一脚轻蔑道,“这点儿惩罚还能把你吓成这样?”
“奴才、奴才刚才听训奴营的人说……”颜溥颤抖着声带,愈发显得柔媚惹人怜,磕磕巴巴地小声说,“说烨、烨少爷把一个近侍奴才做……做成了尿、尿壶……”
“尿壶而已,有什么稀奇。”
无非是贬为厕奴,将奴才锁在便器里,以嘴作为排水口,终生靠主人们的尿液与营养液为生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明焕不耐烦道:“说重点。”
“不是平常的尿壶,主人,您听奴才说……”颜溥的演技循序渐进,这会儿已然是从过度受惊中回过神来的样子,只不过还是忍不住抱住了主人的腿,“因为那个奴才侍尿时没接好,致使圣水从嘴里溢出,污了烨少爷的脚背,烨少爷就命人砍了那奴才的双手双脚、挖了他的双眼、敲光了他的牙齿……
“等那奴才的伤口愈合之后,再让人将他放入酒缸之中,烨少爷就每日将圣水赏在那缸里,日复一日,直到圣水浸过那奴才的鼻子,让那奴才最后活活溺毙在圣水里。”
颜溥声音柔媚好听,又向来颇具演员天赋,一件事情让他叙述得绘声绘色、引人入胜,仿佛此刻身临其境,连熟知世族各类御下手段的明氏少主,也不由地感到了一丝恶寒。
毕竟明氏在三大世家中,对奴隶和百姓甚是宽和这一点可谓是名声在外。比之向来以唯利是图闻名的楚氏,杀人不见血、让人闻风丧胆的萧氏,要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
虽然明眼人都能想明白,这无非是伪君子们博得名望、赢得人心的手段,但为了维持良好的名声。明氏近百年以来确实家风鹤立鸡群,族中子弟上下同心,努力维持着外界眼里明氏清贵高雅的形象。
就是他罚沈均,也没有使用过什么特殊的刑罚。明烨搞出这档子事,着实是有些骇人听闻,明明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明烨一直算是个恭敬而顺从的人。
当然,奴隶作为主人的所有物,主人怎么处置都是有可能的,区别只在于密室里的消息,这个主人会不会蠢到导致外传而已。正是因为身为少主,明焕才不能保证明氏同族的善心远胜于其他世族,久居上位,人心不过都是一样的冷,谁又比谁好几分?
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影响,自己大概也和这些人没多大区别……
“主人您说,吓不吓人?”颜溥见主人皱着眉,又轻轻地去抓主人手,放在自己柔软的胸口上搓了搓,带着哭腔摇尾乞怜,“您摸摸奴才的心口,跳得可快了,真是吓死奴才了,主人……”
“既然父亲将这件事压下,就不是你们这些奴才该置喙的事。”明烨犯蠢归犯蠢,族内近支一般还是要护着的,即使方式不妥,但杀个奴隶总归算不上什么大事。明焕漠然地将手抽回,冷淡地下令,“自己掌嘴,跟你提及这件事的奴才,也统统让他们去领罚。”
“是,奴才污了主人的耳朵,奴才知错。”
颜溥干脆利落地狠狠抽了自己两下。
“你跟我说这个,并不是因为害怕吧?”明焕伸手抚摸那脸颊上迅速肿起的疤痕,拆穿这个奴隶的小伎俩,似戏谑似调笑,“我的智多星。”
狐媚的丹凤眼笑得弯起了一个弧度,颜溥回望主人讳莫如深的眼神,软着声调回应:“主人觉得奴才在说什么,自然奴才说的就是什么。”
主人不是说过,“无论怎么惩罚,都难消心头之恨”么?
那自己这个最有希望取而代之的奴才,当然要尽心尽力为主分忧了。在他的心里,他一早就为沈均设定了各种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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