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转身,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再一次翻翻捡捡又摸到一个荷包。
不悔把绣着不知名野花的荷包放在手中掂量几下,觉得不怎么满意,又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把剪刀,一股脑儿的把荷包上纹绣的花样全拆剪了个干净。
半晌,他拿着重归素雅的浅青色荷包,喜滋滋的笑了。
不悔兴致勃勃的提着他的荷包跑去找师兄们吃饭,他腿脚一好,那两位说什么都不肯再跑来给他送饭,说是路途遥远,饭菜易凉。
不悔绕过岁寒居前的梅园,几步便到了他两个师兄住着的潇水轩,怎么想都是师兄太懒,不愿再照顾他的起居。
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萧正清正摆着碗筷,见到不悔连忙招呼:“不悔快过来。”
不悔“蹭蹭”跑到桌前,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一阵肚饿:“想我吃了一个月的清粥小菜,怕是就指着这一顿了!”
叶久川端着一碗“牛肉羹”从偏门出了来,豪言壮语道:“今日就让你瞧瞧何谓天眼宗第一神厨!”
不悔乐了,他搬开椅子坐下:“统共就四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名冠天下呢?”他说着,拿起筷子率先戳了一块红烧肉。
色泽鲜红,肉香四溢啊。
不悔毫不客气的一口塞进嘴里。
萧正清笑的肩背剧震。
“……”
不悔在萧正清越来越大的笑声中僵住了,他双眼瞪得滚圆,脸上的表情还凝固在上一息的心满意足,但很快就拧成了一团。
他“哇”的一口吐出来,想找水没找到,抱着“牛肉羹”就喝了一口。
嘴里可怕的味道还没散去,很快又被另一种占据。
“我警告你啊,”萧正清指着欲喷不喷的不悔:“你敢吐我身上,罚你给我洗一个月的衣服!”
走投无路的不悔憋闷的不行,正巧叶久川又端了一碟不知是什么鬼东西走了出来。他二话不说,一步跃到叶久川身前,就着他的手拽住盘子,一口气把牛肉羹全吐了进去。
“……”
暂时得到味蕾解放的不悔觉得有些疲惫,他趴在萧正清身上,有气无力的说:“小师兄,你别这么瞪着我,我没吐你身上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半个时辰后,不悔认命的捧着他的清粥,掷地有声的下了一个决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宣布从明天开始,天眼宗的厨房归我管了!”
第二天,不悔起了个大早。
简单的洗漱过后,他一溜烟便跃了出去。
沐浴着伏伽山顶的清风,不悔觉得他从来都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这样幸福过。他身影闪动的极快,贪婪的流连于这里的一草一木。
没有狠毒的继母,没有冷漠的父亲。
那个住了十五年的地方,曾被他称作“家”。但从宋离将他带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此后宋离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归途。
不悔又去了后山,越过澄澈的梨池,他抱住梨树的弯枝,轻快的荡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不悔斜倚着枝桠,一条腿曲起来踏在树上,另一条腿垂了下去,正晃晃悠悠的打着摆子。
他在满目棠梨中合起眼睛,抱着胸轻嗅着不停充斥而来的清香,脑海中细细的描绘着宋离的眉眼。一直到梨花儿终是染了他一身的香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临走前,他折下了一条梨枝,上面几朵白花开的正好。
不悔便揣着这梨枝去了夜雨阁。
他本意是将花儿插在门上便走,不去打扰宋离。可行到跟前才发现夜雨阁二楼的窗户半开着,宋离正站在窗边,衣袂蹁跹。
不悔轻笑着,一个旋身腾空而起,一屁股落于窗沿上。他半身钻进窗里,半身在外,本以为他这突然出现会杀的宋离一个措手不及,不料四目相接,宋离竟没有半点意外之色,甚至在他靠近之时还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
不悔原本高涨的兴致顿时去了大半,他冲宋离眨了眨眼,从前襟拿出那根被小心呵护的梨枝,信手一抛,刚巧丢在了宋离的小榻上。
娇嫩的花瓣被这力道一震,零星的掉在榻上,与鎏金软被融为一体。
不悔伏着窗棂,嬉笑道:“晨起见雪梨开的正好,想来师尊见了定然欢喜,私心折下一枝赠与师尊,惟愿师尊日日皆顺遂,夜夜无烦忧。”
说完,不悔又飞快的荡漾而去。
从窗口离开时,不悔才惊觉宋离这窗户对着的位置正好就是后山那片梨树林。想必他一早便站在这里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了个遍,难怪见到自己半点惊喜也无。
不悔走后,宋离又在原地站了半晌,才缓步踱至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