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超没看老人,只点了点头。
奶奶继续道:“那不带我们眠眠走是哪个意思?不是你亲生的就不把她当女儿啦?当初和芳梅领结婚证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国超脸色铁青。
阮芳梅拿起茶几上的水,递给老人:“妈,您先喝点热水。”
“不要。”老人摆了摆手,“你们这样欺负我的眠眠,我这把老骨头喝不下水,也睡不着觉!”
气氛一下子跌到冰点。
半晌,李国超开口:“现在房价不便宜,不是我们不想让她一起走,没有房间让她住她走去哪里嘛。”
“现在李蕊要生了,生下来还有个小的,到时候她照顾小的还有她老公要一间嘛,以后小的长大了肯定也要一间。”
李国超看了眼阮芳梅,欲言又止后又道:“现在李蕊肚子大单独睡一间,我说让阮眠先和李蕊老公住半个月一个月的,芳梅又不愿意。先凑合以后生了还可以和小的住一间,李蕊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阮眠怔住,几乎不敢置信。
阮芳梅没说话,奶奶直接开了口:“眠眠今年16了!怎么和李蕊老公住一间,你一个大男人这是说什么话!以后小的出生了和我们眠眠住一间,半夜哭了要吃.奶尿床难道让眠眠去照顾啊?”
老人气的咳嗽,阮芳梅忙给她顺背。
奶奶自始至终拉着阮眠的手,因为多年操劳而起老茧的指腹一下又一下抚慰着阮眠的。
她手冰凉,而这个动作,却温柔又慈爱的抚慰在她心上。
习惯了对面李国超始终冷着脸,阮芳梅又是那样默不作声。
只有奶奶。
只有奶奶喝了口热水后,一下把水杯拍在桌上,丢下一句话:“现在不把你们女儿带走那以后也别想来和我抢了,你们不养我来养!”
阮眠眼泪一下子就要流出来。
第32章不入深渊
隔天早上阮眠醒的时候才六点,奶奶已经起了,身上的被角被掖地严严实实的,她赖了两分钟床,起床洗漱。
出门的时候奶奶在院子里晨练,看到她就问:“哎哟怎么就起了呀,奶奶给你热下小笼包子去。”
阮眠忙说不用,她出门这么早是想去学校把住校办了,一分钟都不想再拖。无论最后李国超愿不愿意带上她,她都不想再在这个家里当拖油瓶了。
一想起昨晚奶奶说完那句话后良久的沉默,阮眠就觉得窒息,像溺水一样,几乎都要无法正常呼吸空气。
阮眠和奶奶说完再见,走到街道拐角时,突然来了一阵风。
枯黄的落叶被吹地四处飘散,摩擦在街边地板上发出沙哑的声音,阮眠穿着校服秋装,外面还加了件大衣外套,遇到这阵风也下意识的拢了拢衣领,脖子缩成一团。
好冷啊。
居然睡一觉起来就这么冷了。
今天的秋天似乎要比以往都冷,即将来临的冬天必定也会更加严寒。
她轻轻呼了口气,快要走到公交站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林一白打来的,微信电话。
阮眠接通,那头没声音,刺刺拉拉的电流音表明信号实在不太好。
她于是问了一遍:“……是有什么事吗?”
……
刺——
尖锐的摩擦声之后,过了大概一分钟。
那头传来林一白有些无奈的声音:“阮眠,你还在吗?”
阮眠回答:“嗯。”
“能不能过来一趟,鸳浦街。”
在阮眠疑惑刚浮上心头的那一瞬间,林一白又呼了口气,说:“周枉丫的死活要见你,你现在方便的话过来一趟,一会儿我正好捎你去学校。”
“……好。”阮眠又问,“周枉…他怎么了吗?”
“到了再说吧。”
从这附近到鸳浦街本来就不远,这会儿路边人少,阮眠走路速度也快,十几分钟就到了。
林一白就在街口等她,瘦高的个子,穿的花里胡哨的,很显眼。
但与这身打扮相反,表情很凝重。
“来了。”
阮眠点头。
“周枉非要见你,都那样了还跟喝了假酒似的折腾人。”林一白走在她前面,吐槽完又帮兄弟解释,“你多担待着点,我看他现在意识也不是很清醒,要是说什么胡话了别放心上。”
阮眠一愣。
还没开口,林一白已经带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巷子不宽,但弯弯绕绕的,光线也不大好。
大概拐了两次弯,去路被几个人挡住。
阮眠脚步一顿,恍惚间想起第一次遇到林一白和周枉的学校后巷。
但这次站着的都是她认识的人,鱼头,黄毛,彪哥。
坐在地上靠着墙的,却是周枉。
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狼狈的灰黑和阴沉的天气却衬的少年皮肤更加冷白,血管都清晰可见。
他一只腿搭在地上,另一只腿撑着手臂,有血从指缝一滴滴往下,掉在地上。
浑身都是血腥气。
阮眠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吓得惊呼出声。
周枉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略空的眸子一下子聚焦起来,像夜晚乌云散去露出星子那样,极亮。
他仰着头看阮眠。
阮眠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俯视着看他。
可竟然有人能在仰视别人的时候也这样耀眼,让人想心甘情愿下坠,落入无尽深渊把他当光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