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背对着窦信然,飞快冲着还没明白过来的姨妈眨了眨眼,然后回身就拍了一下窦信然的肩膀。
“哟,同桌,你也勤工俭学啊。”
不等办公室里的任何人反应过来或者露馅儿,沈瀚音几乎是拖着窦信然往电梯间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和窦信然抱怨:“我妈非让我过去给我三叔帮忙,我三叔一天就给我开二十块钱……”
从他站直身子开始,到拉着窦信然走出办公间结束,这一系列动作堪称一气呵成,中间只有半秒钟的思考时间。
那以后,两个男生便长往来起来,直到如今也没有断交。
沈瀚音笑道:“我念唱作打俱佳,你必然是被我唬住了。”
窦信然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你太慌了,所以我一眼就直接看破。”窦信然头也不抬地把切好段的韭菜香菜一起裹上干豆腐,用签子扎成一个个卷儿:“我那时就想,你这么善良,又有这样的聪明急智,所以世上没有小苦头能给你吃——你只会在这事上吃个大苦头。”
“……啊?”
沈瀚音的神情瞬间变得错愕——他原本还等着窦信然夸他呢。
窦信然把串好的干豆腐卷扔进菜盆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沈兄。”这是他第一次学着对方的口吻称呼沈瀚音,“你总想要所有人好,但这是不可能的。”
窦信然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着一种唯有磨难和历练才能打磨而出的老成光芒:“作为你的朋友,我就只能祝你要么早点吃这个亏,要么就一辈子别吃这个亏吧。”
“对了,”窦信然反应快得像一道闪电,飞快地抓住往盆里倒腌料,表情都有点呆愣的沈瀚音的手腕:“腌料别放这么多,叶千盈口淡。”
“……啊?”沈瀚音回过神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喂,不是你这……”
窦信然却已经端着盘子走出了厨房——不对,他什么时候把沈瀚音的成果抢走的,那是沈瀚音刚刚摆好的果盘!——“你们吃水果吗?”
果盘首先就被递给离厨房最近的叶千盈,窦信然几乎是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腕。
朝着叶千盈的那根果叉下,堆着满满的一角芒果。
叶千盈叉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有点含糊地问:“你和沈瀚音刚刚在聊什么?挺欢啊。”
“我说他以后要吃个大苦头。”窦信然断章取义地说道。
“哦?”叶千盈惊异地打量了自己同桌一眼,没看出来他竟然还有这份看相的本事。
想到上一世沈瀚音因为被导师谋夺研究成果,几乎身败名裂的事情,叶千盈不由得冲窦信然比了个大拇指。
“有前途——我也看他要吃个大苦头。”
不过这辈子有她,上一次的事就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你们两个……”从厨房追出来的沈瀚音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身上还系着一个hello kittiy的围裙,整个人都无力到有点无奈了:“朋友们,盼我点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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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后,在叶千盈的有意引导之下,终于把所有人都塞进了ktv里。
叶千盈:嘿嘿嘿。
戴修尚且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正在一脸兴奋地小海豹鼓掌,脸上挂着向日葵一样天真灿烂的笑容。
“来一个!来一个!”
叶千盈如同少儿动画片一样的反派那样,默默地站在墙角处,盯着傻乎乎地戴修,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微笑。
她早已说动沈瀚音,买通谈诗凝,让诸梦替自己敲敲边鼓,又用眼神示意过窦信然。
现在,纯粹的颜狗戴修已经全面沦陷在叶千盈的包围之下,只待她一个号令……
叶千盈满脸都是计划通的表情。
窦信然开场唱了两首,谈诗凝跟了一首,戴修正兴奋地享受着视觉和听觉上的双重盛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就被架上了油锅?
叶千盈:“戴修唱一首啊。”
戴修:“啊?我唱歌有点难听,我还是不……”
谈诗凝:“不会的,戴修一看就是很会唱歌的样子啊。抛砖引玉嘛,我是那块砖,戴修一看就是玉。”
戴修:“我不……”
沈瀚音亲切地拍拍戴修的肩膀,鼓励他:“唱吧,点一首,麦全给你。”
戴修:“我……”
窦信然更绝,直接把麦往戴修手里一塞,不容分说:“去唱。”
戴修:“……”
他强调道:“我唱得真的很难听!”
众人齐齐回答:“我们不在乎你唱的难不难听!”
只有管洪章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为什么戴修一下子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宠儿。
他悻悻地把双臂抱在胸前,心想我就维持这个姿势不动,无论他唱得多好,我都绝不动容,绝不给好脸色……
这个想法,只在管洪章的脑海中停留了三秒。
三秒钟后,他果断而毅然地把自己前一刻的念头统统吃掉,抬起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