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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8(1 / 1)

好的东西,他都用心记忆。可是以前没机会——李成器行动不自由,自己又难静静地等什么人,总是听见他的声音,就欢喜地先迎出去。他渴望了五年的一个场景,竟是在如此荒唐的情景下实现。他光着屁股被人按在地上,李成器被人架着艰难前行,或许这世间,真没有他们企盼的安稳与静好。

李成器被拖进殿来,那两名内侍将他轻轻放落在地,双膝着地的一刻,便如两把利剑穿透了他的膝骨,直刺入骨髓深处,李成器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子一软就扑在了地上。他所趴伏的位置正在薛崇简旁边,两人目光相对,李成器眼中先是惊痛,继而转为怜惜的歉意。薛崇简在方才那股绝望中,倒是慢慢溢出一分安慰,表哥回来,是为了舅舅,也是为了他。也许这就是表哥疼爱他的方式,那无论后果如何,他该甘之如饴,哪怕他递上的是一盏鸩酒。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于风雨中,见故人归,是不是也该欢喜?

来俊臣见李成器十根手指仍是青紫溃破,身上却已换了干净的青布袍子,头发也整整齐齐梳了髻子,用一根木簪簪住。这小郡王到了什么境地都是这等讲究,倒让来俊臣觉得有趣。

女皇冷冷道:“你为什么回来?”

李成器的目光缓缓从薛崇简身上转向高高在上的女皇,喘息着道:“臣有罪,臣罪弥天;臣有冤,臣怨亦弥天。安敢遁避以欺陛下?”

女皇脸上浮起轻蔑地冷笑,缓缓道:“你有罪不假,有没有冤,却要司法说了算。”

李成器强从柳芊芊家回来,一来也是不愿连累薛崇简,二来也要为父亲鸣冤,他早已将生死畏惧抛下,昂起头来,颤声道:“臣自入狱,日夜笼箍,恨不一死以逃毒刑。人皆惧痛畏死,陛下以酷吏掌覆盆,以罗织禁臣僚,子不得明衷肠于母,臣不敢诉民情于君……”李成器说到这里,太平公主已失声喝道:“凤奴,你疯了不成,胡言乱语什么!”

李成器被姑母打断,苍白的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笑意,强用一条尚能动作的手臂支撑着身子,咬牙颤巍巍跪起来。他的双膝如同被万根钢针攒刺,胸背上不知多少伤口一齐裂开,全身骨节似在寸寸折断,他的颈项却在这沉重的压迫下渐渐挺直,如狂风暴雨中一株屹立不倒的小小白杨。李成器仰望着皇帝道:“陛下,昆虫草木,皆欲得其所安。而当今朝廷,每有诠选为官者,内侍皆取笑曰:鬼补又来矣。明堂之下,人人自危,唯贿赂阿附以自存,推事院中,冤魂塞路,唯构陷诬服以自脱。臣以陛下之孙,皇嗣以陛下之子,日沐圣恩,申一语犹难于登天,群臣百姓之事可知。请陛下腰斩臣于市,亲查皇嗣之冤,免推究,通舆情,臣以昭陵苍苍松柏起誓,来生亦当为臣为子,以报陛下之恩!”

李成器从小在宫里长大,殿上诸人皆见惯了这小皇孙胆怯恭顺之态,听他一番言辞,连太平公主都吓得花容失色,薛崇简望着摇摇欲坠却强自支撑不倒的表哥,惊得连求情都忘了。女皇一双熠熠凤目钉在李成器身上,似是要在他身上凿出两个洞来。

来俊臣忙转身跪倒在地,叩首道:“皇孙如此说,臣无容身之地矣!臣闻圣人出治,必有驱除。内有东南微孽,外有西北戎狄,而朝野之臣,食陛下之禄,不思回报,反包藏祸心,追思前唐,所念者,不过忖度陛下百年之后,社稷仍归李姓。臣以草莽为陛下拔擢,故不敢思身后荣宠于将来,惟愿为陛下剪除奸人,肃清朝野,稍解陛下万几之劳。若陛下以为臣用刑太酷,即请杀臣,臣死后必执戈矛,御魑魅,为大周疆场效命之鬼,以报陛下!”

女皇纤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案上一个鎏金香宝子,看着神色苍白却又平静无畏的李成器。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她向来被她视为懦弱的孙儿,眉宇间还是隐隐继承了太宗皇帝的形容。这神情他们李家人一脉相承,李弘手捧一缕白发求她赦免两位公主时,李贤面对着从东宫抄出来的数百副铠甲与她无声对峙时,就是这样绝望又无畏的平和。

她尖锐地笑了一声:“你们都忙着想死?告诉你们,朕身后的事,自由朕说了算,朕朝堂上的事,朕亦不会让人诓了去!死谏?凤奴,你这话,朕自继位听到现在,裴炎说过,李昭德也说过,你是跟谁学的?你带着阿史那元庆去见你爹,便是你对朕的衷肠孝心!”

李成器缓缓闭上眼睛道:“那是臣为探父母安危,自作主张,皇嗣事先并不知晓。”

女皇捏着香宝子的手骤然一用力,似要将那宝子捏碎般,冷然道:“来人,再传一副杖子来。”

薛崇简猛然一个激灵醒过来,撑起身子奋力叫道:“阿婆,表哥身有重伤,不能再打了!你看看,你看看他的手,他身上全是伤,他在推事院已经挨过板子了,再打会要他的命的!”他急得恨不能爬起来去将李成器挡住,却被那些羽林按得动弹不得,急得直叫:“阿母,阿母你快救救表哥啊!”

李成器身子微微一抖,却又平静下来,望了眼薛崇简红紫斑斓的臀部,心中剧痛:我辜负了你的心意,现下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事了。他缓缓伏下身子,伸手去解腰间汗巾,受过拶夹得手指稍一动作,便痛得冷汗涔涔。他强咬着牙关将长袍的下摆拉起,将裤子褪下,已是眼前发黑几欲晕去,喘息着道:“陛下,花奴是为了救臣才闯下大祸,请将他的杖数,一并打在臣身上就是。”

薛崇简急道:“你不要命了么!”他又向皇帝乞求道:“阿婆,表哥现在身子这么虚弱,打不了两杖他就晕了,也显不出你责罚他不是?不如你开开恩,让他将养好了再打好不好?”

女皇见李成器裤子褪下,果然露出的臀腿上伤痕累累,腰间还有一道血红鞭痕延伸出来。她沉吟了一刻,想起李成器方才那些话,心肠又复刚硬,冷笑道:“你们俩倒真是难兄难弟,谁也不必替谁求情了,两个一起打!”

说话间几个羽林又拿着一副刑杖进来,正要找着寿春郡王拖翻,一低头才发现寿春郡王竟已光着屁股趴在地上,两股乌紫高肿,明显是受过杖的样子。看看自己手中杖子。恍惚中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难道方才已经来打过他了?引他们来的内侍悄悄碰了碰一个羽林,那人才慌忙醒神,上前将李成器的裤子又往下拉了拉,按住他双足。

李成器两边也蹲了人按着肩膀,他看不见薛崇简的脸,心中一阵绝望,奋力仰头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请陛下告知臣母的下落,若是……若是……请陛下念在她二十年来悉心侍奉的份上,赐她依礼安葬!”也许这是他最后的说话机会,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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