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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3(1 / 1)

亏,便笑了一笑道:“你既认了这条,我们再问第二件。陛下早有诏书严禁诸王结交外臣,你入长安,为何要去宁王府?”薛崇简在蒲州从不过问政务,竟不知皇帝还曾下过这道旨意,他这才醒悟皇帝当日对自己所说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是虚言,李成器三年来过的竟是形同软禁的日子。他只觉腹内翻江倒海般恶心,臀上伤处更加痛得火烧火燎,勃然大怒道:“囹圄之中尚许家人探监,他是我表哥,我们骨肉至亲,我不能见他?”

麻察被他说得一愣,皇帝虽然禁约诸王不得结交外臣,但却不禁骨肉,似乎这条律法确是约束不住薛崇简,他随即道:“能,能,只是你千里迢迢偷入京城,不曾陛见便潜入王府,总不会是只为叙一叙天伦吧?”

薛崇简望着麻察阴阳怪气的脸,一股凉意渐渐侵入顶门。他原本打算,李隆基要治自己离职入京的罪,反正是辩不过的,于其多遭刑辱,不如爽快认了。谁知道听麻察的意思,竟是要将李成器也卷进来,麻察不过是一个四品官,断然没有撼动天子亲兄的力量,他背后的人,是高力士,还是李隆基?细思今日在宁王府见到的种种,他藏在袖中的手不由微微颤抖,李隆基终究对这个大哥不放心,要扳倒了他?情势真的已经险恶到这地步了吗?他心中念头急转,望着麻察依旧是一副刚冷峻峭的容颜,一字一顿道:“那你说,我为什么。”

麻察堆起笑容道:“当日朝中流传的‘太子非长子不当立’的谣言,是你母亲捏造的吧?你母亲欲谋害陛下,是想让睿皇帝传位长子吧?若是宁王不向你母亲许诺什么,你母亲为何要替他奔走?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要和什么人,商量你母亲未竟之事呢?”

薛崇简听他口口声声欲陷李成器于死地不说,还不断提及母亲,一时愤怒杂着痛楚翻滚上来,憋得胸膛几欲炸开。他却知道现在自己随便说错一句话,都可能殃及李成器,怒极反笑,认真地望着麻察道:“我若招承与人串联谋反,举发首恶,陛下是否便会免了我的罪过?”麻察愣了一下,万料不到他招认地如此爽快,只道他自幼养尊处优的身子,被方才那十杖打怕了,惊喜中又带着迟疑不定,忙点头道:“这个自然,自然。”

薛崇简仰起脸来,想了想道:“好,那我招供,我回京,确实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不是宁王。”

他的脸刚擦干净,又被汗水一蒸,灯光下肌肤白皙莹洁,眨眼之间还带着一股明净的稚气,麻察更是将信将疑,问道:“什么人?”薛崇简强忍着冷笑道:“我阿母临终前告诉我,她虽然兵败,但是却还埋下了一步后招,她昔日斜封之官并未全军覆没,有人假意归降顺从了陛下,便是以图他日东山再起为她报仇。我这次进京……”

他未说完,麻察已惊得面色灰白,大喝一声:“住口!”

当日皇帝穷治太平公主余党,朝中亲善太平的势力被铲除殆尽,窦怀贞等身居高位者被杀,官职卑微的也流放岭南,唯一一个保住官位的,就是这个早已投效了皇帝,告知了皇帝太平起事时间,使得皇帝得以先发制人的麻察。原本以为他是此一役的首功,皇帝必有厚封,却不料只是从御史转迁了大理寺卿,算是微有升迁而已。近两年皇帝对当日举事之臣大加贬斥,连郭元振、刘幽求、王琚等从龙功臣,都被流放外迁,[1]皇帝一时没有动他,想来是嫌他官小,他日日如履薄冰唯恐得纠,已是秋后寒蝉。

此时被薛崇简有一搭没一搭胡拉乱扯地栽赃,偏座上录着口供的大理正抬起头默默扫了他一眼,麻察立时打个寒战,有毛骨悚然如坐针毡之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堂上有多少是高力士的人,又有多少是皇帝的人。真让薛崇简的只言片语流出去,引得他们起疑,自己不死也难保功名了,恼羞成怒并着恐惧一齐发作出来,怒道:“陷害朝廷命官是死罪,你要当心!”

薛崇简的眸子中闪烁着一分顽皮狡谲的光芒,偏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没说是谁,你急什么?我阿母确乎是这般对我说的。”

麻察气得手脚哆嗦,继而狞笑道:“薛崇简,你与本官胡搅蛮缠,不过是为了开脱罪责,这低劣的把戏,怎会瞒得过陛下?你只要说一句,是宁王殿下召你入京的,就这一句,本官可保你性命无碍。”他忽然换做了同情的语气,道:“薛郎啊,薛家现今只剩下你一脉遗息,你如此年轻,尚未有儿女,难道真让薛家的血脉断在你这里不成?”

薛崇简的身子轻轻一动,静静道:“我方才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叫你家陛下看了卷宗,自己来审我。”

麻察终于忍无可忍,大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本官重杖一百!”堂上刑吏吆喝一声,就有两人上前按住薛崇简的肩膀,要将他压在地上。薛崇简被那两人一碰,顿时升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憎恶,反手抓住右边那人手臂,将他横着摔出去,登时将左边那人也撞出去老远。他一跃而起,目光灼灼望着麻察,他是宫中角抵高手,今日虽然筋疲力尽,虽然生死难保,却也没落到任由下贱刑吏欺侮的地步。

麻察早知薛崇简武艺非凡,却也没料到他竟然敢在大堂上行凶,吓得身子一缩,高声道:“来呀!都给我上!”

“不必了!”薛崇简傲然挺立,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虚弱到了何等地步,两日两夜不眠不食的疲惫,与方才的十下刑杖一起,将他最后一分力气都掏空了。现在他连这样站着,都摇摇欲坠难以支撑,若是这帮人一拥而上,自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到时候受的屈辱更多。他望了望青黑的砖地,无论如何不愿再趴上去,淡淡道:“我不抗刑,但我是则天皇帝外孙,睿皇帝亲甥,皇帝未曾废我为庶人,我不能匍匐于地受辱,依律,你抬刑床出来!”

麻察万想不到,薛崇简不过是向他要刑床,倒正中他下怀,顿时轻蔑地啐了一口,道:“行啊!就抬刑床!”

几个刑吏立刻领命,去堂外的偏厅取家伙,门一拉开,一股清凉的夜风顿时钻进来,吹拂地堂上灯火摇摆不定。银箔一般滑冷的月光洒落院中,阶下离离丛生的青草中,蟋蟀正鸣振地兴起,开门之声引得树上栖息的几个老乌相继飞起,却又不舍地绕树盘旋,发出凄凉的啼鸣。他趁着月光想极力眺望西南方向的宁王府,却只看见许许多多的高阁危楼,一重一重绵延出去。仔细听时,似乎还有一缕凄清的音乐萦绕空中,只一滑便倏忽不见,不知来自哪家台阁,又将带着奏乐人的思念飘向何方。也许那就是李成器的笛声,也许不是,恩爱,别离,期盼,寂寞,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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