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所求之事难易,反噬的程度也不一而足。
可是,她没有任何具体的所求,许的愿偏偏只是一句想要回家。
这事究竟该怎么算?
她眼看着老院正的手迟迟不放,眉头也渐渐地皱起来,像是遇到了极疑难的病症,心里越发慌张。
相比于她,床上的顾千山倒是平静非常,神情安然,不慌不忙,就好像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病情一样。
大约过去一炷香那样久,老院正才放开手,起身向她一揖,眉头紧锁未解,“长公主,臣斗胆,想请您借一步说话。”
听见这话,秦舒窈的心就陡然往下一沉。
偏顾千山格外镇定,竟然还笑了一笑,“院正大人,不论是什么疑难杂症,我并不怕,不如也讲给我一同听听。”
院正面露为难之色。
秦舒窈忍不住又想炸毛。
“病人就该听话。”她忍着喉头哽咽,低低道,“是连院正的吩咐你都不听了吗。”
床上的人扬了扬唇角,没有与她争辩。
“你安心躺着,孤去去就来。”
她说罢,无声地用眼神示意院正,二人一前一后向门外走去。
直到与她一同站在庭院里,光天化日底下,院正才敢相信自己并没有老糊涂,也没有白日撞鬼,而是这长公主,对驸马的耐心和体贴实在与以往判若两人。
“他什么情况?”秦舒窈绷着脸问他。
院正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白胡子一个劲儿地抖动,“长公主恕罪,驸马的病症,臣实属前所未见。”
他猜测此话一出,长公主或许要勃然大怒,已经预备好了下跪请罪。
但秦舒窈冷静得异乎寻常,只道:“说下去。”
“臣行医六十年,这个太医院院正,也当了有二十多年了,却还从未见过一例这样的病人。驸马的病,找不到起因,就好像整个人一夕之间,由内而外地亏空了。我们俗话说,病把底子都掏干净了,但驸马的身子骨,这底子却好像东流水、指间沙一般,是止不住地流走的。”
他掀起松弛的眼皮,小心看了一眼秦舒窈。
秦舒窈只觉得寒意从心底漫上来,但仍旧维持着体面,“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不要绕圈子,孤不迁怒于你就是。”
院正应了一声,头埋得更低了,“我们通常说,对症下药,而眼前的问题是,找不到症结所在,只能开一些温补养身的汤药,好生将养,或许能有所拖延。但请恕臣直言,此法终究治标不治本,驸马如今不过呕血昏迷,但长此以往,恐怕种种亏空都会体现出来,届时……”
他深深一揖,“还请长公主心里有个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