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不幸的消息让林言发了老久呆,连庄文什么时候从淋浴间出来的都不知道。庄文正在擦头发,他自己的手机就响了,林言看着他接起电话,嗯嗯了几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是谁?”为了防止庄文察觉到什么不对来盘问他,林言决定先下手为强。
“公司的人,告诉我拍摄要推迟了。”庄文使劲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从抽屉里拿出了酒店的吹风机。
“他们刚刚也打给我了,也是说这事。”林言看着他插好吹风机的电线,急急忙忙地对自己刚才的发呆做了解释,他后半截话被吞噬进了吹风机的工作声里。
因为这次推迟,他们又在那儿逗留了一两天,直到张竛打来电话威胁说他再不回来把狗接走,就要把它扔到大街上去流浪,他们才收拾东西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很难得的,庄文告诉林言,他要处理些事情,所以白天不能陪他了,不过会把饭做好放冰箱里。
“什么事?”考虑到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林言还是问了个走流程的问题。
“一些家里的事。”庄文的回答也很走流程,不过林言正庆幸他给自己留了个去找仇姐的机会,也就没对这老套理由盘根究底。
这一天,庄文出门后,他迅速地拨通了仇姐的电话,和她约在一个有包间的小餐馆见面。很难得的,这次约会他比仇姐早到了半个钟,他都把桌上摆的小零食吃去一多半了,她才踏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边走边不甚耐烦地和电话那头吵嘴。
“什么情况。”等到她挂断了电话,带着余怒补完妆,林言才小心地开口询问。
“还是贾飞鹏那个赔钱货。”她从化妆镜后抛来一个巨大的白眼,“这王八蛋买通他治疗所里的清洁工,偷偷给他带酒进去,被院方发现了,现在人要拒收他,我还得给他找个新地方。”
“他这么麻烦,就不能换个导演吗?”换个导演还能抢救一下他们严重落后的拍摄进度。
“上头要他,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给人打工?我看董事会那帮人的意思是不论发生什么,都得让贾飞鹏导。真不晓得他是不是爬了他们其中哪个的床。”对面的女人啪地一声合上了化妆镜,把口红和小镜子扔回了她那个最新款的皮质手提包里,新做的亮片美甲在林言眼前划过一道凶狠的弧线。
“他们就不怕亏钱吗?再这么拖下去戏份都拍不完吧?”毕竟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有保质期的,才不会因为他们还没完成拍摄就乖乖在那儿多呆上一段时间。
“不要和资本家共情。很明显,他们不觉得会亏钱。至于戏份什么的,到时候可能要靠后期补救一下了。”
“怎么补救?”
“我怎么知道?那是别人的事,今天找你也不是说这个的。”仇姐从手提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号文件夹,迅速地把话题转入了正轨。
“看一看吧,从里面挑一个,然后就可以进行些交流什么的,方便办手续。”
把那个文件夹翻开,林言看到了一张张表格,没有照片,但详细地写出了有意领养者的基本情况。
“名字都是假的,等你确定想和谁接触后我再告诉你真名,当然,只是我知道的‘真名’。”
“我还以为都是些中老年人。”林言的视线停顿了一下,眼前的这位领养者年纪只有27岁。
“有些是很想要孩子,但是自己确实生不出来,还有些吗,纯粹就是喜欢领养。奇怪的富人心理。”
“你确定这些信息都真实可靠吗?”大致浏览了一遍,林言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
这个问题显然让对面的人有些不爽。只见她两道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往上一扬,嘴角扯出了一道强硬的纹路,每当仇姐想发表一些刻薄人的言论时,这条纹路就会现身,就如同竞技比赛的倒数计时灯一样。
“你是在质疑我的人脉?”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些人条件都挺好,不至于找不到合意的孩子来领养吧?”眼见触怒了她,林言急忙澄清了自己的想法。
“那是你不懂有钱人,我得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想去孤儿院领养小孩的,毕竟,那里的孩子大部分背景都不清不楚的,要是哪天血亲跳出来要认亲,不是徒增麻烦吗?所以对于你这种,血亲要放弃小孩,并且承诺日后不会再有纠葛的情况,他们求之不得。”
“好吧,我还以为这是个供给大过需求的市场。”
“多去生殖科转几圈就知道了,多的是想要孩子却要不上的人,我就认识一个,自然流产好几次,试管也做不上,最后只好领养了个。”
“怎么会有人非得要个孩子呢?”
“谁知道?我是不懂,不过我想养孩子大概就跟养猫养狗一样?有些人是更怕寂寞点,还有些,纯粹是被信息素蛊惑的白痴。”
翻了三四遍文件夹,林言最终挑中了一对中年夫妇,膝下无儿无女,常居国外,在本市也有房子。因为不想承担高龄生产的风险,又想要一个小孩子来作伴,所以选
', ' ')('择领养,文件上写着他们叫David和Sara,令林言想起自己中学时的外文课本。
“不错的选择。”仇姐也对他的决定表示赞成。“我和他们见过几次,很好的人,有教养,也不缺钱,他们在郊外的那栋房子很棒,你可以抽空去看看。”
“这样提前接触不会有问题吗?”
“你不是担心弄虚作假吗?自己亲眼去看看呗,而且说不定他们也想见见你,虽然我已经给他们发过你的照片了。”
从仇姐手里拿到了那栋郊外房子的地址,林言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至此他总算是在自己的计划上踏出了一大步,他又在心中回想了一下那对夫妇的信息,更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不赖的决定,如果一切属实,一个生活在那种家庭的孩子自然不用为生活发愁,它会从小受到极好的教育,上个好大学,找份棒极了的工作,过完顺风顺水的一生,怎么都比当他的孩子要强。
我还是很有良心的,他走在路上这么想,一个靠谱的家庭可是一个孩子能得到的最大的礼物。
带着这愉快的心情走进家门,庄文还没回来。冰箱上还贴着他早上出门时留给林言的便条,看着那些用工整漂亮的笔迹写下来的详细指示,他快乐的情绪就像个被放了气的轮胎一样迅速瘪了下去。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庄文对这个孩子有多期待,而这个生父也表示过对孩子负责的意愿,而林言,丝毫没征求过他的意见,就决定要把孩子丢得远远的,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自私了?
你管这叫自私吗?要不是他强暴了你,哪里会有这个孩子?你很清楚如果孩子落到他手上他会做些什么,他会一刻不停地纠缠你,让你屈服于母亲这个角色,然后你就得顺带接受他了。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不甘地低语。
可他也没那么糟糕不是吗?至少和他呆在一个屋子里也没那么烦人,他是亲生父亲,对孩子的感情理所当然要比陌生人强,家人的爱对小孩子是很重要的。又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喃喃。
他这么在头脑里左右互搏,忘了关火,成功地把晚饭烧焦了,只能从冰箱里拿出一些水果充饥。冰冷的果汁刺激得他牙齿一哆嗦,他只能放弃啃苹果当晚饭的念头。抱着大米倒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钟缓慢地爬过一个个小格,庄文居然还不回来。
将近晚上八点,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大米支起耳朵,从林言怀里挣脱出来,径直跑到前门去摇尾乞怜了。
熟悉的信息素气味里还夹杂着炒栗子的香味,庄文一经过厨房,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一股焦糊的味道还盘旋在空气里,垃圾桶里躺着一些黑色的不明物体。
“你还没吃晚饭?”庄文给狗开了个肉罐头,把一袋冒着热气的栗子塞到了林言手里。
“先吃这个垫垫肚子,我马上做,通心粉怎么样?”
“给我加个煎蛋,我要溏心的。”
晚上八点半,林言终于吃上了晚饭。吃着香气四溢的通心粉,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庄文笔挺的背影。他心里的两种声音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只是这一次,为庄文辩护的那一方似乎稍稍占了上风。
唉,林言在心里叹气,俗话说食色性也,找个能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对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和庄文一拍两散了,他也会时常怀念这几个月吃到的好饭的。
要是庄文是他在大街上认识的人就好了,要是他们有个正常的开头,自己估计也不会这么抵触这段关系的长久可能性。坏种子开不出好花,要不是和庄文的开头这么令人难以接受,他的态度又怎么会如此别扭?
林言扒拉着盘子里的通心粉,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和庄文在俱乐部之类的地方相遇的场景,但一个大前提让他的这些假想瞬时间灰飞烟灭了。那就是,因为自己的职业特殊性,他已经好久没去过那些单身男女的社交场合了,也就是说,他如果遇到一个陌生男人,十有八九是在gv片场。
想到这点,他郁闷地用叉子戳破了那个煎蛋,金黄的蛋液流了出来,把这碟通心粉变得更好吃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