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麒抿着唇,心里有一种极其不安的预感。
仿佛现在不杀她,他会后悔一辈子似的。
可是,他又下不了手,她的脖子又细又软,生生一掐就能断掉似的,她的力气虽然大,可是却{殳有
一丁点的内功……他就是杀不了她,不愿意杀了她。
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叫嚣着,汹涌着……杀了她……杀了她!
辛麒眸色渐渐深了下去,唇抿的很紧,要抿干了一般……
风凉飕飕的从耳边吹拂,有些微凉的意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在院子周围的魂寂突然被冷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大门上睡着了。可
这事十分蹊跷,他从来不会擅自睡着,而周身还有一股芙名的香味,仔细一闻,立刻暗道不好。
乱七八糟的也顾不得礼数了,顿时冲进花玖卿的寝殿,一边叫着“王妃”,却见了窗台边,一个小
小的人儿趴在桌面上睡的正香,身上似乎还裹着一层被子,房间里还有些许的蜜酿的香味。
安静的,有些诡异。
第二十九章披荆斩棘娶你回家(一)
花玖卿还未走到露水殿,花烨琥珀便似乎已经等待不及般的冲了出来,“现在那辛麒不在,我有话
给你说。”
他拉住他便要往内室去,花玖卿若有所思的把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那暗红色的若草莓般大小的红
痕很是让人浮想联翩。他顿了顿,道:“若是你是要告诉我,你们终于做了……我便是觉得,我可以回
去了……”
花烨琥珀侧过头,似乎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花玖卿便顺手拿过了旁边的镜子,放在了他的面前,于是,琥珀君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黑,
然后楞了半响,跳起来一把扯过镜子摔在地上,“混蛋!!“
这个乘人之危的混蛋!!
花烨琥珀指间颤抖,好半天才镇定下来,然后扯过锦帕在自己脖子上使劲擦拭,像是有着极度不好
的回忆一般,待到快要擦破了一层皮,他才黑着脸拉着花玖卿走下露水殿之下的密室,拿出一份刚刚将
红蜡解封的信,递到花玖卿的手里。
“最近各国异动明显,西泱国势必已经发现了苗头,我知道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是我便是
又收到一个新的消息,这珀残城之中有西泱国一位身份显赫之人,西泱使节来此也便是想要接那人回去。¨
花玖卿放下手里的密书,然后若有所思的靠在那狐裘铺成的软榻上,抿唇道:“需要出动七皇子
欧阳沅兮前来迎接之人必定身份不浅,这几日他们频繁乘夜出宫,小心谨慎,害怕有人跟踪还分成了两
批,一批前往珀残城鱼龙混杂的青楼之地,一批前往周边偏僻的百姓老居……至于他们该是如何处置…
…¨
他故意看着花烨琥珀,轻轻笑了一笑:“烨,我何时出过错?”
花烨琥珀抽了抽嘴角,这臭小子永远都便是如此自信,不过也罢,老人怎比新人,当年那天才的少
年琥珀君现在已经年纪堪堪,想要如以前那般玲珑八面似乎有点吃力。再怎么说,那两个人的孩子也便
不可能是什么破烂货,可花烨琥珀还是有些担心,微馓皱眉:“小玖,这一次事关重大,将自己的势力
巩固而建立正式封王称号,半粒沙子也容不得出现。〃
“比起沙子,我便是更担心辛麒这颗石头。“
烛光幽幽,将阴影落在了花玖卿越发深邃的轮廓上,他把玩着手中的信封,轻轻道:“我派人调
查过他的出处,可却是什么也查不到……而这样的人这世上只有这两种人是无法探查的,一种是初生的
婴孩,过去一片空白,另一种,便是有着必须隐藏起来的秘密,容不得别人去查的,查不到的秘密越多
,便是证明此人越强大,若是什么也查不到……”
花烨琥珀安静了半分,知道小玖的话外之音,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分不清意味。然后一侧身坐
到了花现卿的旁边:“辛麒是你爹的师弟,他和你爹一般是一个不容小觑之人,他爱慕你娘,爱到了极
点……我是同情他的,也许是我念旧了,才放任他与此……”顿了顿:“是时候了,你便是放手去做,
不用顾忌什么。”
花烨琥珀想,他兴许是看到故人,又想起了那一段与世无争的记忆,沧封山,翠竹侨,小流潺潺
,清风徐徐。可终究都是一些记忆,那个时候,似乎谁也没料到会演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原本都以为他
们只做个平凡普通人隐居山林与世无争,却没想如今沉浮天下,霸业宏达,覆手为雨翻手为云,可是又
仔仔细细的想一想,他们却其实依旧只是一个普通人。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他将小玖抚养长大的责任已经结束了,等待他日踏平西泱,报了最后一仇,他便真正的离开这乱
世,这红尘什么的,明知道不可能还坚持了这么多年,自己似乎是已经顿悟了,可辛麒还没有,他依旧
执着,比他更疯狂。
木小锦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疼,像是宿醉一般的疼痛,可她又似乎记不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只有一个大约而模糊的影像,知道自己喝了酒。
至于和谁喝,这酒从哪里来,一概不知。
“回禀王,小主是中了夜寐虫盅,那虫子喜欢吞噬人的记忆,不过这虫威力并不大,最多能蚕食
两日之内的记忆,小主稍作休息便是无碍。“白胡子老头晃了晃身形,摇摇欲坠就快倒了似地,可他却
是隐世的神医,似乎是多年前受过恩惠,便在珀残城留了下来。
“只是恢复之后,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也许很难再想起。“老头儿转身写了几个方子,交予在魂
寂手中,“小主身子单薄,体质阴寒,应该多用红枣枸杞熬扬,若想怀上一男半女,切忌冷食,房事…
…亦不过多……超之过急,恐得不偿失……“
他慢悠悠的说完,便摇着他的蒲扇一摇一晃的回去了。
木小锦却是听完最后一句,脸倏地便是蹿红,花玖卿坐在床头扶着她的肩,手指竟也隐隐发烫。
魂寂魂葬很识时务的退下去,很自觉的关上门,隐约之间他们的肩头在悄悄耸动,似乎忍的很辛
苦。
这房事过多超之过急这样的话真是一击便中……老神医就是老神医,就只把把脉,竟然就知道的
这么多,简直比他们每夜蹲在门口听墙角还要春心荡漾……嗷,不,神机妙算i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花玖卿抱着木小锦,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长这么大,那老神医每每便是一击便中,而且全都插中要害,就连烨也怕他,就算生了病,不到
快死的地步,便都不会去找他医。若不是这一次木小锦突然在房间里昏倒,他便也不会如此心急的把这
老头给拉出来。
“我、我没事……”木小锦声音很轻但很动听,花玖卿不禁抱着她放到自己腿上,又用狐裘把她裹
起来,然后习惯性的吻了她光洁的额头,却是有些严厉的:“昨晚我走之后,你没睡着对不对?”
木小锦眨眨眼,她似乎是想不起来了。
“你又逞强了,对不对t”他伸手抱紧了她,像是自己亲眼看见咋夜发生的一切,看见她明知道有
危险,还想要自己扛下,这笨女人要到何时才能明白,就她那几斤几两,若是真正的遇上了高手,她根
本便是敌不过。
木小锦从菩如流的{殳反驳,逞强这样的事似乎是自己会做得出,若是关于他的,她指不定不仅会逞
强,还会行凶。
昨夜似乎自己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才会被下了毒。
使劲一想,却有脑袋疼,只有偎贴着花玖卿的怀抱的时候,才会渐渐平稳下来。
其实有些事情,就算想不起,也能知道大概,那人只消灭了她的记忆而不是杀了她,恐怕是做了一
个愚蠢的决定。她顿了顿,从头到尾分析了去,才道:“这皇宫能在你寝殿行走自由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房间里有酒昧,便是说.我还与那人喝了酒,那便一定是我所知道的人,或者是熟悉你的人……魂寂
魂葬不会背叛你,你去了花烨琥珀那,他便是也不可能……“
木小锦趴在花玖卿的肩头,微微皱起了眉:“我便是觉得,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是辛麒……一个…
…是你母亲。”
花玖卿瞬即将木小锦从怀里抽出,盯着她:“你如何知道我母亲之事?”
木小锦想了想,自动隐瞒了后面那一张纸条的事情,道:“我猜的,你说过,你母亲有着蜜酿的配
方,这酒香特别,说不定便是她带来的,而若是她,对着珀残城的皇宫肯定也是熟悉的……她找我谈一
夜,说不定发生了什么不愉陕的事情,所以,才吞了我的记忆……”
花玖卿顿了许久,看了她许久,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一股妖魅的火,燎原而凶猛。
“……若是这般,你会恨她么?”
木小锦摇摇头:“不会,因为她是你母亲。”
花玖卿却又抱紧了她,一字一顿道:“若是她伤害了你,我会恨她,比任何人都会恨,她是我的亲
人,伤害我最爱的人,便如同她恨那六国之人,诛杀了我父亲……木小锦一愣
,他温热的唇瓣已经埋进了她的颈窝,将气息全部扑撤而上,他的睫毛轻轻的刷着她的肌肤,微微有些
痒,如同木小锦此刻那马蚤动的心脏,被勾起了那阵阵的跳动,想去挠,却又挠不到,只得也抱紧了他,
将微微有些颤的唇角藏进了他的衣服里。
第二十九章披荆斩棘娶你回家(二)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珀残城最有名的春楼院外,莺歌燕舞,便是珀残城最大的销金库。
人富足了,便是想要用物质来满足自己的需要,美人似锦,便自然有大把银子自然有人捧场,男人
寻乐子,女人寻欢场,莺莺燕燕,达官贵人,各有各的排场,而美人的销路倒也来自四面八方,一些亡
国之地而来的千金小姐自有无数,鱼龙混杂,倒是纷繁各样。
马车上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还拧着几个小小的少年,都是五花大绑,看那皮肤白嫩,都
是些上好的货色,老鸨歪腰扭臀的走出来,瞧了瞧,便是挥手让他们进去,本就有些个客人,喜欢好看
的小童,癖好奇怪也好,还是性情古怪也好,春楼这样的地方本就是有钱便是主子,人家金银珠宝满地
撒,难道还有不好生伺候的道理?
这次订货的人是楼上的金银阁,雕栏画栋,十分气派。
粗野男人便是将手里的小童都送了上去,然后恭恭敬敬的出了来,手里便已经多了几锭金子,在众
人艳羡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这一切在华灯初上的夜色里显得极其平静与正常,便是连监视在外面的影卫也没有看出半分的破绽
一个少年却是在被送进了屋子之后自动解开了绳索,房子里隐藏着的侍卫将其他男童打晕,将少年
恭敬的迎到了软榻上。
楼七握握被勒出红痕的手腕,眼帘微垂,那个粗野之人便也别想活过明日。他又抬头看着华帘之后
隐约的躺着的一个男人,微微抿了唇,还是道:“国师大人。”
里面的人挥了挥手,“过来,让我瞧瞧,许久不见,你便都是要行及冠之礼……”
楼七顿了顿,走了过去,幕帘重重,越是靠近,便越是酒气熏天,纱帐飘在空气中,隐约透明而又
显得情调十足,这春楼院的每一个房间都会如此精心布置,让客人能在情欲之下飘飘欲仙之感。
楼七讨厌这里,可最近珀残城的军队监管的更厉害了,便是连欧阳沅兮都不敢贸然再出宫,他也不
敢轻易暴露。直至受到消息,国师也出现在了这珀残城,而且还是大摇大摆的上了青楼寻欢,还把自己
当做侍奉的男童抓了来,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这般勇气。
掀开最后一道帘子,楼七却是微微愣住。
面前的男人半依靠在软床之上,慵懒恣意,却又极其瘦弱,宽大的袍子覆身,露出纤细而白皙的
手指,端着琉璃酒杯,一双凤眸熏薰看着他,有些苍白,却是在嘴角处微微红肿,像是……被人给揍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国师,在西泱,恐怕能见着国师的面的人也不多,除了父皇母后,便是连沅兮
也{殳看见过。
男人打量了香楼七,又拉着他的手掌看指纹,翻来拂去摸来摸去,楼七浑身不自在,却听他突然
笑呵呵起来:“你骨子奇佳,面色硬朗,日后必成大器,可是此次乃你大劫,若你能度过,称霸俗世便
是指日可待。”
楼七本是对这个醉酒的男人颇有微词,可见他一段话都掷地有声,也便没有什么异议。
毕竟这国师比平常人身份尊贵,若不是他,西泱也不会强大的如此迅速,而也是他预言自己将是
天命之子,就算被选到这珀残城受苦,他也并无怨言。
可男人又说道:“可你心智还未成熟,对待事物的隐忍也不够,贪欲更甚,想要的东西太多……
而得天下者,都得垮过情字这到坎,你掌纹深邃,小心饱受折磨。”
楼七一愣,闷声将手掌从他手里抽出,心里有不满,却也不好直接反驳。
男人笑咪咪,那右脸上的红肿与他左脸的白皙十分格格不入,他笑着抿了一口蜜酿,这皇宫里的
酒便是好,似乎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配方,师兄便是每日喝着这般酒水欲仙欲死,让他好生羡慕。
辛麒半撑着脑袋,唇抿出一条弧线:“七殿下,你叫我辛先生便好,国师国师,可很容易遭人怨
......‘i
若是那个女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便会疯狂的拿剑来剌他?
那一年,他怂恿六国派出暗卫诛杀那人,成功了,可却再也找不到她,这天下,一个女子竟然躲
藏的如此之好,在西泱培养的暗卫却是寻找十八载,也{殳捞到一丝半点。
花玖卿长大了,开始替他父亲复仇,~个又一个的国家毁灭,他便是等待着能在其中寻找到蛛丝
马迹,她可真是个狠心的母亲,儿子披荆斩棘,她也可以做到不闻不问,不留半点鼓励。
若不是这一次花玖卿大婚,她终于出现,他怕是以为她死了。陪那个男人殉了情,下了修罗地狱
是啊……
没有亲眼看见那毁天灭地的复仇血路走到尽头,她怎么舍得死?
{殳有亲自把仇人的头颅送到那个人的墓前,她怎么舍得暝目?
楼七看着他,问道:“那花玖卿即将建立帝王名号,这样一来,必然士气大增,他们若是攻打西泱
,虽能抵挡,却肯定损失惨重,先生此时来此,必有妙计,请赐教。”
辛麒懒懒的打了一个响指,几个暗卫便是走上来,将衣柜打开,里面三个绑的结实的女人便是滚落
了出来,其中一人眼睛瞪大,满腹敌意,嗖嗖的剌人。
暗卫便拖着他们上前,丢在了床榻下的地板上,尽显狼狈。
楼七愣住,“……她是……?i”
“哟哟哟,沐雪小公主,你真像个小刺猬,你若是这般狠毒怨艾,我可便不帮你,甚至你那墨哥哥
也一并同你走黄泉,可好?”辛麒轻飘飘道,一面又看向楼七:“东方墨在你们手里,对不对?”
楼七抿唇:“先生神迹妙算。“一把火的计策是自己出的,用了乌鹊联络牢里的东方墨,此人若是
能为几用,日后必为一个良材,他初回国,要积攒的,不仅是威信,还有足够多的力量。
辛麒唇角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而地上那女人眸子瞪的更圆了,若不是嘴巴被堵着,恐怕像会扑上
来咬人一般。
楼七又不禁看了看她,真是一模一样,就算自己看过,如今再仔细打量,两个人的容貌几乎相差无
几,只是那个女人更冷,更冰,清浅而孤寂,却更加吸引人。
辛麒指着地上另外一个女子,“这是宁国皇后水潋滟,她姿色绝貌,若是卖给青楼给人糟蹋,恐怕
也是个花魁,命应该也还是不错的……”
沐雪含恨看着他,听着他一字一句嬉言的威胁,终是把那一肚子委屈吞了下去,别开视线,不再反
抗。
暗卫走上来,将她嘴里的东西取下,她喉咙里卡着声音,苦涩如同黄连,可是为了复国,为了东方
墨,为了她母妃,她忍。
顿了顿,才道:“只要能杀了那狗贼,我愿意付出一切,可是我母妃是无辜的,请你不要为难她。
辛麒勾着嘴角,慢悠悠道:“……七殿下,这几个女子便是送给你了……至于其中的大用处……”
他亲热热的揽过少年的小腰肢,将唇凑到他的耳边,悄然说了几句话。
楼七脸色瞬息沉下。
辛麒已经放开他,幽幽的盯着他:“记住……成大事者便要狠的下心……”
楼七唇瓣微微有些苍白,他脑子里突然便是又窜入了那个女人一板一眼的脸,明明投有任何表情,
却是柔软的,滚烫的熨在了他的记忆里。
辛麒的话像一股魔咒,飘进他的心里:“七殿下,你尚未及冠,若是坚决不下,此生,你的路便都
不好走了……”
“你需要做的,你已经懂了么?”
“珀残城的王,并不是如此好对付的……就算这个计划成功,也只能阻止一时……若是犹豫半分,
西泱国的命运便是会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七殿下,记住,越是有牵绊你的人,危险便是越发的大……你若是真觉得自己放不下,毁掉便是
楼七看了一眼地下的沐雪。
她此刻死死的抿住唇,晶莹剔透的肌肤让他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