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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听听。”柳君华也有些好奇他的计划。
沈长容冷嗤一声,“沈光远谦和的皮囊下难掩野心,在他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后,很快发现即便拥有了权力,可因为武功不够高超,全都倚仗着如燕山庄老庄主,只是随着如燕山庄日渐衰败,武林各大帮派宗门都在蠢蠢欲动着。所以明知下面有人阳奉阴违,怀有异心,他却依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君华若有所思示意他往下讲下去。
“沈光远屡次向我过问青云派掌门玉牌的下落。”
柳君华对青云派略有耳闻,“我听父亲说青云,归元,传剑和赤月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四大门派。”
沈长容点了点头,“我娘曾说起过青云派在鼎盛时期,光是门派中的弟子就有足足上百人之多。”
“青云派和其他门派略有不同,弟子只认掌门信物,所以沈光远向我问起我只推说不知,他见我不说就不再过问了,我料想他定不会让我在及冠后顺利接任青云派掌门。果不其然,过了几年后江湖武林之中的高手数不胜数,人才辈出,各门各派都有不少青年才俊,而沈光远则想到了琼芳宫的秘籍。”
沈长容道:“他对琼芳宫秘籍早有耳闻,领教过宫主的武功,想得到东柳玄剑和化骨魔掌。”
“他应该没有亲眼见识过化骨魔掌。”
柳君华说道:“化骨魔掌中融合了少林掌法,比正统的少林掌法更讲究刚柔并济,虚实结合,而威力与其修炼的时间有关,和掌法相比我爹剑法上更胜一筹。”
他说起时不禁有些唏嘘。
沈长容嘴唇抖了抖,“随后他想到在琼芳宫安插内奸,盗出秘籍,是最为简单的途径。只是安排谁去做奸细一事,却让他纠结万分,武林盟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加上他原就疑心颇重,担心旁人拿到秘籍会脱离他的掌控,平白为他人做了嫁衣,正因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沈光远就想到了我。”
柳君华好整以暇道:“但你一直没有找到秘籍,或者说你放弃了,还和他断了联络,可试剑大会在即,沈光远根本没时间再等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和其他内奸里应外合,想一举歼灭琼芳宫,夺得功法。长容,我说的是不是一点没有错。”
“没错。”
柳君华啧了一声,“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沈光远真是禽兽不如,若是有朝一日犯在我手上,我必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知道你一心想置他于死地,可是让他死并不算什么,因为沈光远素来是温润谦和的样子,不少人对他唯命是从,想要让他死就要先揭开他的面具。”沈长容冷哼了一声,“让武林各大帮派宗门弟子,看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叫他身败名裂,遭人唾弃,永远不得翻身。”
拼命想要榨干他的利用价值,却还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沈长容早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就这样还妄想称霸武林。
“不可,”柳君华隐隐猜到他想做的事,“这样一来,你的身世同样会被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如今,沈长容的身世是他的心结,就为了扳倒伪君子,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自己的身世,之后还要落人口实遭受非议,倒不如直接取了沈光远的狗命来的痛快些。
“长容,依我之见,大可以叫储杨来指证沈光远,要知道他曾是沈光远的得力部下,参与过不少计划。”
他说的话当然可以成为指证沈光远的证词。
闻言,沈长容眼眸融进浓郁的黑,“储杨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他不相信青年会有机会主动找上储杨诱他反叛。
柳君华道:“一月前。”
储杨披了一件黑斗篷找上他,直接点明沈长容的身份,急切的表示愿为他效力除掉他们。
他的言语里充满了对沈光远的不满。
青年心中有疑,于是顺水推舟道出了寒毒一事,怀疑他身中寒毒和武林盟是脱不了干系的。
储杨明白他的机会来了,暗道天从人愿,当即掏出一个小瓷瓶
储杨说道:“算下来,我跟在沈光远身边有四年,曾好奇的问过他是从哪里得来的剧毒,但是他却岔开了话题,而今想来,他一直藏着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柳君华晃了晃面前的茶碗,“会不会和毒门有关系?”
闻言,储杨眯起了眼睛。
毒门在江湖中的名声并不好听,倘若沈光远真和毒门勾结,用毒门研制的毒物残害武林中人,一旦被人公之于众,定然会遭到武林各大帮派宗门的声讨和责骂。
“这武林盟主之位本就应该由德才兼备之人来坐。”储杨凝视着柳君华的眼睛沉静如水,勾唇一笑:“宫主,不如我们两人一同联手,大可以除掉沈光远一统武林。”
储杨心中早就打好了算盘。
想他跟在沈光远身边整整四年,得到的东西屈指可数。如今连沈光远亲手养大的义子都反叛了,可想而知继续跟在他身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 ' ')('反观柳君华,老宫主一死青年顺理成章接任,沈光远费尽心力想得到的功法都在他手中,只要他东山再起,根本不愁没有人追随。只是而今琼芳宫被清剿元气大伤,即便柳君华还有可用之人,却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难成大事。
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他借此从旁帮助可以算得上雪中送炭了。
天上当然不会无故的掉馅饼,柳君华岂不知他的心思,想来是在沈光远身边得不到什么重用,碰了一鼻子的灰,一怒之下急匆匆的选择和曾经的敌人联手结盟。
看来沈光远认为他会死心塌地,殊不知狗急了跳墙,他以为忠诚的部下早就对他怀有二心。
柳君华很快就和他达成了一致。
沈长容听完按捺下心底的情绪,道:“君华,倘若你想要一统武林……”
柳君华抬手捂住了他嘴,坚决道:“我不想。”
他答应储杨完全是权宜之计,他没有多大野心,而且更承担不起整个武林的兴荣衰退。
“武林盟主之位岂是任何人都能坐得的?”
高处不胜寒,武林盟太过在意武功本身,非要分个三六九等,柳君华反倒觉得当武林盟主,武功未必要高超到极致,但却一定要选择高风亮节,敬贤礼士之人。
柳君华笑了下,“一统武林完全是储杨的想法,他的野心可非一般人能满足的,我只是搪塞他罢了,接下来,苦肉计还得进行下去,只不过这回就该换成你了。”
储杨以为他和沈长容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细想一下,谁会轻易原谅一个犯上作乱,将自己软禁起来的人呢?
可是他会。
储杨曾说过沈长容是一个怪人,骨子里阴郁,凶狠,善妒,表面上的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他只是在你面前克制收敛的装出温柔恭敬的样子。”
柳君华听着他的话挑起眉头,心道:我骨子里也并非良人。
之前父亲让他去擒欺男霸女的恶霸,土匪,还有些市井上的泼皮无赖秘密送至玉茗宫中。
他忍不住问道:“父亲,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直接杀了就好,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绑到玉茗宫来。”
柳乘风却摇了摇头。
直到他亲眼看到父亲将他们的心肝挖出来丢进丹炉中。
旁人道:“少宫主,我们试遍了缺少的两味药材,宫主听闻古时有人用人的心肝作药引,故特此一试。
柳君华听得眉头大皱,心想着父亲真是疯了。
但很快他却鬼使神差的想到,若是有朝一日他死了,会有人这么固执的做出一些世人无法理解的事,就为了让他死而复生吗?
可是转念一想,倘若真的有人这么做了,恐怕他在地下都不安心。
他心情复杂的返回琼芳宫中,一路看万家灯火犹如繁星,但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起的。
就在他心中落寞之际没想到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竟看到了沈长容的身影,他正托着一盏天灯准备将其放飞。
“你在做什么?”柳君华突然出声问。
沈长容显然被吓了一跳,“主人,我在放天灯。”
“放天灯?”
沈长容看上去有些局促的说道:“只要把祈愿写在上头就会显灵。”
柳君华走近发现上头写着两行字,年年欢喜,岁岁平安,而在它们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字。
晏鹤,是他的字。
柳君华盯着他清澈明亮的眸子蓦地笑了。
看,还是有人挂念着他的。
*
柳君华取完银针回到床边,抬了抬下巴示意沈长容趴下,少年赤条条的趴在床上任由他施针。
青年用手捻住银针尾部,轻轻旋转,问他:“疼不疼?”
一下子封住几处大穴道少不得会感觉疼痛。
却见沈长容用下巴抵在手臂上,闷声道:“我知道储杨在你的面前肯定没少说我的不是。”
柳君华听出他话里的怨念,微微一愣,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不许听他的。”
他声音沉闷,明显带着一点孩子气,仿佛正在和他闹脾气。
柳君华顿时觉得有些新奇,点头应下,“好,等下我去趟玉茗宫。”
沈长容要求,“君华,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必须要带着我。”
“……”
他借此机会没少明目张胆的要求,然而柳君华全都一一应下了。
施针完毕,柳君华收好银针却被拉住衣袖,沈长容起身凑过来在他的耳畔旁低语了两句。
柳君华眼中涌动着一丝羞赧,忍无可忍道:“你别太得寸进尺。”
沈长容蹭了蹭他的脸颊,低声道:“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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