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帮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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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麻木的异样感里,他察觉出那半张面皮的伤情更恶劣了。

他朝另一张床看去,室友安静地躺在床上,明显还沉浸在睡眠中。过一会儿,他摇摇晃晃地翻下床,木着脸朝盥洗室走去。

诸多繁杂的信息在脑子里搅合成一团,他有些烦躁,然而他越烦躁大脑就越愿意把能量消耗在这些没用的情绪上,能理智思考的空间愈见缩小。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终于在理智或者说恐惧的鞭策下从中提取了较为重要的几点信息:

首先,王虫暂时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不管他的发言有多么令人心惊,最终的结果都是直白明了的:在生命安全上,王虫不再是他的敌人。

其次,因为上次梦境中的“意外”,他跟王虫有了某种未知的联系。这联系让他对王虫的精神力产生本能的亲切感,以致无法生出防备;不过福祸相依,也让他的灵魂不被王虫吞食,得以保全性命。

……

总之,王虫的事情暂且可以放下,而比起徒劳的报复,动脑子稍微想一想,跟王虫保持友好、或者起码互不侵犯的关系,明显更为明智。

当然,参照王虫的强大——即便未曾具体眼见,这点也是易于推敲并毋庸置疑的——借着关联的便利从王虫身上捞些好处,也未尝不可。

柳泱凝眉关上了厕所门,在清理自己之前,他先走向室内唯一的一面镜子。

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肿得更加厉害的侧脸上,醒目的颜色和肿胀的弧度让他联想到某种熟透软烂的果实……似乎轻轻一戳,果肉冲破薄薄的屏障,汁水肆意流出,一瞬间充斥的香甜至腻的味道能招来无数蚊蝇。

他头脑昏胀起来,视线仅聚焦了几秒,开始漫无目的地发散。

在这个封闭的、只有他一人的狭小空间里,极力压抑掩饰的东西终于汹涌而出。

不知不觉间,他的额头、手心冒出冷汗。此时此刻,他就像一只连凶猛表象也强装不起来的病猫,一眼瞧见的虚张声势。

自睁开眼睛,感官重归,蚀骨的冷意就无孔不入地侵占进他的身体、灵魂。失去梦境的庇佑,现实的冷酷混乱又活跃起来。

慢慢地,沿着恐惧的引子,他终于想起了。

死亡是无形的,没有气味,没有形体……但尸体不是。

他猛地抬起头。

——

萨里克在柳泱起床的那一刻就清醒了,他静静躺了一会儿,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才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颇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这一连串的动作听起来热闹,但实际上所有动静加在一起都微乎其微。

萨里克悄悄竖起耳朵。然而除了开始的开关门声,盥洗室再没传来其它动静。

半晌,萨里克才放弃般重新躺了回去。他头枕双臂,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同伴的异样:吻痕,红肿的脸……

可真奇怪。一个雌虫身上出现这样暧昧的痕迹,却没让他太过反感——要知道,雌虫不仅仅蔑视弱者,还向来不吝啬于对同类的恶意。一个弱小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生生让其他雌虫猥亵的低贱到不能再低贱的雌虫,应该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犯恶心,肮脏到没有虫愿意处理的垃圾。

……咔。

厕所门发出声响。萨里克停止了联翩思绪,一眼看过去。

柳泱低着头,瘦弱的身躯显得更加渺小。此外看上去并无异常。但画在表面上的东西是经不起隐藏的。

萨里克打量他几遍,“柳泱,”被呼唤者抬了脸,红肿的皮肤一下映入眼睛,很是触目惊心。

萨里克动了下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伴随他的问话,柳泱视线下移,不容忽视的肿胀异样感让他下意识以为这样就能看见一些肿起的轮廓……然而他并不能看见,他收回了视线。

“意外。”含糊其词。

“唔……”萨里克盯他一会儿,缓缓张开口。

看出他意图追问,柳泱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接着他垂下眼帘,睫毛轻颤着,眼睛里氤氲了水汽。

他做出这种姿态,当然不是想色诱——不说以一个雌虫的身份勾引另一个雌虫的难度有多大,单说他的脸肿成那样倒人胃口样子,这时候卖弄色相他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而是想让人看出他的难堪,最好再自己想象出问题的答案,不再穷追猛打——虽然对于道德感并没有那么强,准确来说是弱得可以忽略的虫族来说,学会善解人意并不比学会和平处事简单多少。

但他如愿在一片朦胧中看见萨里克皱紧了眉,没有再发话。

事实上,高肿的侧脸的确损伤了几分色相,但也让人产生某种难言的欲望……将手指,也可以是更为坚硬锐利的指甲按上去,试试会不会一下就破皮流血。

泛着水雾的眼睛,自然引起了见者的怜惜……然而比起善意,恶意更为醒目和不可控制。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天生慕强的雌虫,在任何一只雌虫眼里,示弱无疑是愚蠢而可笑的。

可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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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萨里克放弃询问,并不是动了所谓的恻隐之心,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只雌虫过分关心,这份明晃晃的反常,他终于发现了。

大概安静了两三秒,柳泱突然动了起来,他穿上鞋往舱门跑去。

萨里克微张开嘴。他被柳泱突然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

现在不是浪费时间跟萨里克周旋的时候——柳泱心里发冷,如果不够幸运,那他也许已经暴露,马上就会被囚禁起来,成为船妓或者被卖到黑市……一时又没法冷静,柳泱不讲道理地恨上了平日那融进骨子里的小心谨慎。

萨里克看他有些踉跄的背影,就要叫住他,最终却只是皱了皱眉,随着舱门关上发出一声重响,重新躺倒在床上。

……时间还早,他可以再躺一会儿。他啧了一声。

跑动带起的凉风让柳泱冷静了一点。

比起亲手解决同族所带来的可能是根植于“人性”的刺骨冰冷,他更加恐惧另一件事情……

尸体也许已经被船员们发现——一具有着明显性爱痕迹的尸体。星盗们不会在意一个普通的C级船员的死亡,但他们绝对会对一具后穴灌着雄虫精液的尸体感兴趣。雄虫信息素的味道会让他们立刻勃起,他们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别人的吞咽口水的声音,紧接着……

一艘属于星际海盗的宇宙飞船上,一艘正在航行的、满载着雌虫的飞船上,雄虫,就像进了狼窝的羊一样,无处遁形,被吞食殆尽也仅是时间上的问题。

柳泱的身体僵硬起来。他开始憎恨自己没有消除罪证,憎恨自己的弱小无能。

毁尸灭迹本就比杀人难上百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难度更是会呈几何级数增长……他多么悔恨、多么厌弃自己。

不,事情可能没这么糟糕……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那是个极为偏僻的位置,连巡视的船员都会忽视……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待会儿怎么处理那具尸体。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

怎么处理那具尸体……他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跑。

死亡是那么轻易的事情,毁灭尸体却需要技巧。他需要帮助,他摆平不了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心脏跳动加快震得他胸疼,鼻子、嘴巴并用着呼吸致使冷风吸进嗓子而喉咙干疼,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但他不敢停下。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眼前开始发黑,耳朵里都是嗡嗡声。每一次喘息都艰难而痛苦,每迈出一步都有一万只蚂蚁噬咬着腿骨。

但这具称得上弱的身体还是带着他的意志到达了目的地。

不多出一分的空闲,只要再晚一会儿他就连唐科的背影也看不到。

“……唐科!”一手扶在墙壁上,汗水淌进眼睛里,但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用力眨眼睛试图看清那道背影。

好在雌虫的体质逆天,唐科作为一只A级雌虫更不用说。他听见了。

几十米的距离,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来到了柳泱身边。他将摇摇欲坠的柳泱打横抱起,径直走向自己的舱室。

柳泱再回过神就撞进一对直勾勾的眼睛里,那里面充斥着的戾气让他下意识一抖,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唐科的视线在落他肿胀的侧脸上。

“我——”柳泱张开口,一个字还没说完就咳了起来,喉咙又痒又痛,他一边嗑一边猛咽口水,好半天把咳嗽压下去了,却还是大口吞咽着一时不敢说话。

唐科将他放在,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我杀人了——”柳泱一把抓住正帮他顺气的手,“帮我、你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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