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只觉浑身发冷。
他找到他时只看见他抱着地上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是谁”
年幼的孩子一边哭一边打嗝,伸手擦泪擦得满脸狼狈,身上蹭了东一块西一块血迹,哽咽道:“邻家的婶婶。”
“你的母亲呢?”
“母亲一年前就病死了,你……嗝……你是谁”
阮明看见曾经的自己对那个小小的孩子伸出手,尽量露出亲和的微笑,温声道:“我是你的父亲。”
我是你的父亲。
但他从来不叫父亲,只会叫他宗主。
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是个野种,根本没有所谓的父亲。
阮明再也待不下去,几近落荒而逃。
阮文也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怪笑起来,轻声道:“懦夫。”
马后炮算什么,事后补偿算什么,你的愧疚根本一文不值,只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曾经经历过的所有噩梦。
可笑。
莱仙门与成华宗产生这样大的冲突,成华宗众人早已待不下去,第二日众人商议择日便走,于是开始着手准备离开事宜。
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梁子就此结下,没有转寰的余地了。
阮常山可谓是最急切的,他这个少宗主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只能一遍又一遍骚扰般的去找成华宗长老谈话,每一次都在对方摆的臭脸色下苦笑着离开。
那边不行就找这边。他改了方向,去找宗主低声劝谏。
宗主状态低迷。
“父亲,这事真的不可取,得将他们留住,缓和与成华宗的关系。”
阮明摆摆手,扶额不语。
阮常山叹一口气,实在有些心累。诸如此类的话他已经说了不止一遍,奈何没有人愿意用心去听,他站起身来,小声道:“还请父亲三思。”说罢告退。
他该做的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阮绵绵听闻成华宗众人要走,有些急切,当晚寻到宗主屋里来,请阮明将人留住。
“为何”阮明头疼不已。
“我……”阮绵绵面露几分羞涩,“绵绵有喜欢的人在里面。”
宗主皱眉抬头,“成华宗里面的谁”
这小女儿一向挑剔,谁也看不上,怎么会突然就有心仪的对象了且对方还是成华宗里的人。
阮绵绵的声音愈发的低,猫儿一般,“孟长老座下首徒,闵行远。”
又是孟云池
阮明心头烦躁,“不可。”
阮绵绵一怔,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父亲!”阮绵绵跺脚,“你们把他们请过来,现在不欢而散他们要走,作为东道主不应该道个歉挽留一下嘛,二哥创下的祸让二哥去道个歉嘛父亲~”话到尾音她又撒起娇来。
“我是真的心悦闵公子。”尽管对方很冷淡,不理她,甚至无视她,但她就是喜欢,碰面的时候就会心跳加快,控制不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阮明眉头跳了跳,看见小女儿一脸天真的模样,只觉糟心不已。
“道歉可以,但你对那闵行远的想法最好收起来。”
阮文也咬唇瞪他,半响一跺脚,跑出去了。
第二日阮明亲自登上千重楼,当着众多道友的面朝孟云池道歉,之前那个脾气火爆一点就着的莱仙门宗主似乎一夜之间疲惫了不少,少有的示了弱。
孟云池接受道歉,两方关系霎时和缓不少,答应对方提出的逗留几日游一游这莱仙门桃花岛的提议。
宋将离脸色好了一点点,再见阮明一家人时却仍是一副无视态度。对方那小儿子害他师弟险些丧了命,岂是一句道歉就能还清的
这对两家其实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却仍是要假作笑脸释前嫌的模样。
都挺难受。
闵行远揣着袖子在桃林中独行,半道又碰到一个拦截的不速之客。
此前早已碰到许多次,他动了动眉头,打算绕过去,对方却出声叫住了他,“闵公子。”
闵行远掸了掸衣袖,垂眸遮住了眼里的两分不耐,“阮小姐何事”
阮绵绵面露开心之色,“我找到你啦。”
她道:“今日风满楼新日开张,有许多新菜品,我寻不到人同我前去,不知闵公子可否赏个脸”
闵行远见她一脸期待神色,眼角抽动几下,“抱歉,在下今日还有事。”
阮绵绵脸上的期待变成失落,“这几日总是遍寻不到闵公子,寻找到了也是用这种理由搪塞我,闵公子这是嫌绵绵烦,要躲着绵绵吗?”
闵行远神情未变,只是道:“抱歉。”
“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带上哭腔,“是绵绵哪里不好吗?闵公子要这样排斥我。”
“没有,”闵行远干脆道:“在下已有心上人,还请阮小姐另寻良人。”
“你——”阮绵绵第一次被这样直截了当的拒绝,眼睛一眨,落下泪来,哭着道:“我不要理你了。”
她哭着离开,闵行远嗅着空气中被阮绵绵带来的香风覆盖的一丝熟悉气息,已经细弱道几不可寻,他烦躁的重新放开神识寻找起来。
找到人后,却发现对方和巫攒待在一块儿。
闵行远更烦了,却只能躲在暗处暗戳戳的偷窥。
远远看见两人交谈时巫攒不小心碰到了师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