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无知虽然是公孙,并不是公子,更加不是太子,但是他的一切吃穿用度,远远超越齐国其他两个公子,已经和太子诸儿一模一样,甚至因着公孙无知俊美又懂事,为人十足“乖巧”,非常会讨长辈喜爱,所以齐侯禄甫相对比儿子,更加喜爱这个懂事儿的侄子,还曾经戏言过,自己的二儿子公子纠和三儿子公子小白还年幼,大儿子诸儿不成才,如果等自己不行了,还不如传位给公孙无知。
因着有了齐侯禄甫的这一句戏言,公孙无知在齐国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这次送亲这么大油水的任务,便落在了公孙无知的肩膀上,去郑国走一趟,油水捞不着,还能网罗郑国的人脉,的确是一件美差。
但偏偏齐国使团出了事,齐侯禄甫不放心,太子诸儿一看有机可乘,哪里能让公孙无知顺心?便立刻禀明了齐侯禄甫,“临危请命”,自请来做第二个齐国特使,前来帮忙。
于是就这般,齐国的太子,和齐国如同太子一般的公孙无知,全都变成了送亲特使。
齐国国女的脚程太慢了,齐侯第二个特使已经赶来,马上就会到达营地。齐国特使乃是齐国的太子,地位虽然尊贵无比,但是和天子还是差着等级的,所以姬林不可能亲自迎接他,太给他面子,这个任务便落在了祁律的肩膀上。
祁律是天子的老师,因此地位非常高,又是三公之首,迎接齐国使者是给足了面子。只是祁律年纪稍微有点轻了一些,在那个年代,迎接使臣这种事情,一般都会由老臣出马,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年纪越大的人出来迎接,越能显示尊重。祁律已经身居高位,但年纪始终轻了一些,不过幸好,太子诸儿年纪也不大,比祁律要年轻,所以并无不妥。
祁律一行人来到营地门口,果然就看到了太子诸儿。
太子诸儿站在轺车之上,轻装简行,一路飞驰,很快来到营地门口,跃下轺车,对祁律拱手说:“齐国太子诸儿,见过祁太傅。”
祁律遥遥的看着太子诸儿之时,心中便有一种感叹,怪不得那齐侯禄甫更喜欢公孙无知,祁律并非是个外貌党,但打眼这么一看,太子诸儿和公孙无知的第一印象也差的太远了。
公孙无知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长相异常乖巧,是那种特别讨老人喜欢的乖巧听话型,又招惹女孩子喜欢。而这个太子诸儿,分明年纪轻轻,但是有点子显老,而且一股子油腻感扑面而来。
说白了,公孙无知的长相能让人一见钟情,而太子诸儿显然不能通过长相取胜。
祁律拱手还礼说:“齐太子多礼了。”
他们互相恭维一番,祁律虽然怕麻烦,不过迎接特使本就是个麻烦的活计,还是要走程序的。
就在这个当口,有人从营地中姗姗来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浑身的懒筋似乎都没抻开一般,说:“呦,这不是太子大哥么?”
能叫太子大哥的,一共也没几个人,而在这个行军营地中,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公孙无知。
齐国来使臣,除了王室的人要迎接之外,齐国自己人肯定也要准备着,但是公孙无知姗姗来迟,而且一脸懒散,说话也没什么诚意,说:“太子大哥来了啊,甚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曾听说?”
太子诸儿一看到公孙无知,脸色立刻落了下来,眯着眼睛,说:“君父特命我来接替你送亲特使的职务。”
公孙无知冷笑一声,说:“放你的狗蛋屁!”
祁律:“……”祁律知道公孙无知和太子诸儿不和,不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直接的吵起来。
公孙无知说:“君上不过让你来协助我做送亲特使罢了,你倒是好了,说甚么接替?堂堂齐国太子,假传诏令,倘或被君上听说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齐侯禄甫的意思,的确是让他们一起做特使,太子诸儿为了搓一搓公孙无知的锐气才这么说的,哪知道被公孙无知抢白了一顿。
公孙无知骂了太子诸儿,一点子也不客气,还很嚣张的昂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挥挥手说:“孟阳,我们走,本公孙困了,不想听狗吠!”
“你!”太子诸儿气的面色铁青,但公孙无知已经扬长而去,走了个过场又回去了。
祁律挑挑眉,心说打吧打吧,打得越凶越好,鹬蚌相争,自己这个渔翁才能得利不是么?
下午都在营地扎营歇息,没什么其他的事儿,祁律早早休息了,第二日天色刚刚蒙蒙亮,祁律便被摇晃醒了,耳边是姬林低沉的嗓音。
“太傅,你醒了么?”
“太傅?”
“太傅……”
祁律以为要赶路了,听着天子叫魂儿一样的声音,疲惫的睁开了眼目,这一睁开,突然觉得天色有点昏暗,时辰好像还很早,距离启程有些时间。
祁律的眼皮恨不能黏在一起,口中含了一颗大枣似的,说:“再……让律睡一会儿……”
“太傅太傅,”天子却“不依不饶”,轻轻晃着祁律,说:“太傅,寡人这头冠,如何?”
头冠?
祁律用尽全力,几乎是“掰开”一条眼缝,施舍给了天子一个睡眼惺忪的眼神,这么一大早清早的,天子竟然穿戴整齐了,和平日不一样,还戴了一个比较花哨的头冠。
祁律含糊的说:“啊……?头冠?好好好,好看……”
分明是敷衍,敷衍完又要闭眼睡了。
姬林再一次摇着祁律,孜孜不倦,说:“太傅太傅,别睡了,快看看,寡人这头冠可好看?”
天子平日里都不怎么注意穿戴,毕竟天子“天生丽质”,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随便穿都可以,祁律就纳闷儿了,今儿个怎么就转了性子,非要让自己看他的头冠呢?
姬林说:“太傅,你仔细看看,寡人这头冠,和昨日公孙子都戴的,可是同一样的,寡人戴着好不好看?”
祁律乍一听,终于明白过来。昨日里祁律对公孙子都说了一句“你的帽子真好看”,那时候祁律是感叹公孙子都要被戴绿帽子,如果他们没有发现齐国国女怀孕了,公孙子都真的和齐国国女成了婚,岂不是被戴上了绿帽子,成了接盘侠,便宜老爹?因此祁律感叹了一句你的帽子真好看,完全是顽笑的感叹,哪知道天子和自己有代沟,几千年的大鸿沟。
姬林完全没有抓住笑点,反而以为祁律真的喜欢公孙子都的头冠,于是今日一早就开始顽“天子换装游戏”,换了好几个头冠,还专门找来公孙子都的同款发冠。
天子平日里不注重穿着,衣裳也都是衬托九五之尊的黑色,而公孙子都为人比较注重仪容仪表,公孙子都不只是郑国第一美男子,更是诸侯国的“时尚风向标”,公孙子都的头冠要比天子的头冠“花哨”很多,姬林用心良苦,特意让人去连夜打造,今日一早才送过来,迫不及待的戴上,让祁律看看。
祁律:“……”
祁太傅一瞬间突然十足无语,什么困意都没有了,全都被天子的憨憨气场给驱散了。不过不得不说,天子平日不打扮已经足够俊美了,如果一打扮起来,好像……骚气外露!
俊美的气息好像井喷,又像是侧漏,怎么拦都拦不住。
祁律一大早上无奈的配合天子顽换装游戏,没了困意,时辰还早,便准备去膳房给天子做个早点,顺手弄一些奶皮子攒起来做黄油用,天子和祭牙都喜欢吃黄油做的美味,祁律打算多积攒一些黄油。
祁律洗漱之后,便让天子乖乖在营帐中“美貌如花”,自己去了膳房。
时辰太早了,膳夫们都没有起来,膳房里就祁律一个人。
祁律弄了一些牛奶,准备掀奶皮子,没想到这个时候有脚步声往这边来,祁律还以为是膳夫来了,哪知道定眼一看,竟然看到了一抹裙摆。
这分明是女子的裙摆!
祁律在膳房里面,因此那走进来的女子没有看到祁律,轻声说:“你去外面守着,倘或有人来了,赶紧来知会,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