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男人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地方算是合适。
就是平日他们存放兵器的兵器库。
尽管那里都是各种兵器,可比起他们这些人乱糟糟的房间,兵器库反而要整洁得多。
因为男人,尤其是校尉府这些男人,各个都把兵器看做自己的心头肉,便是自己不洗澡,也要日日擦拭刀剑。
于是阿月就被带到了摆放整齐的兵器库里等着。
直到魏王到来。
昏黄的烛光下,外衫褴褛的女子安静坐在放满兵器的房间中,她的衣衫上沾着许多鲜血,此时血迹已经开始凝固,颜色慢慢变深。莹白的面颊在灯光的印照下,五指印清晰可见,连带着的,是那露出一截的脖颈上被掐出的痕迹。
而放在膝间的手中还紧紧攥着那把带血的匕首。
她就这样安静坐着,眼帘微垂,魏王见着的瞬间,似乎回到了当初在行宫时皇嫂垂眸的模样。
……真的太像了。
他心中正这样想着,举步进入房间的响动却惊动了正安静坐着的人。
阿月下意识将匕首稍稍挪了挪,接着抬头,看向来人。
和天子的冷峻不同,魏王虽和自己皇兄有七分相似,可眉宇之间却比对方多了些清隽,看上去并没有很强的攻击性。
反而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心。
可这其中并不包括阿月。
她在看见魏王的瞬间,眼中便不自觉地带上警觉,因为这人她没见过,且在无声无息之间就进来了。
魏王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因为方才的那瞬间,他真的以为是皇嫂死而复生坐在他面前了。
可当对方抬眸的瞬间,眼底的陌生和警惕却一下将他的思绪拉回。
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人并非皇嫂。
皇嫂已逝,薨于冬至的那场大火之中。
“王爷,这姑娘名叫阿月。”李年见自家王爷从原本的惊愕中回神,便凑上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魏王这才收回思绪,往前走到阿月跟前,接着在对方眼底的警惕愈发浓郁之时,开口问了句。
“你身上的血迹怎么来的?”
阿月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抬起头,从下往上地看了他半晌,接着才开口说了句。
“你是谁?”
显然,她并不打算轻易回到对方的问题。
而此时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和魏王记忆中的皇后相去甚远,
印象中的皇后,无论在面对任何人时,说话都会给自己留有三分余地,且不会轻易让外人看出自己的弱点。
可眼前的人不同。
无论是警惕的神情,还是紧紧攥着匕首的指尖,乃至于她眼下问的这句话,无一不彰显着她内心其实是底气不足的。
一旁的李年见状,便忙着说了句。
“姑娘,这是魏王。”
此时谁也没计较阿月在见了魏王没有起身行礼的事,因为他们都知道,眼下的阿月正处于自我保护的状态下,若是过分要求她,让她失去了最后的这点自我保护,不知会做出什么举动。
因此李年也只是说出了魏王的身份。
阿月在听了后,在脑中想了想,接着方道:“用刀伤了人,才沾了一身血。”
魏王便又问:“为何伤人,怎么伤的?”
阿月看了看魏王身边的李年,和身后的几个校尉府的人,最终沉默了,没再回答。
魏王见状于是转头问是谁将她带回来的。
先前那队正便应了声,说是自己。
“你可知她为何伤人?”
“回王爷,臣不知。”那队正道,“臣也问了她,她只说自己是伤了人。”
魏王见状便知今夜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略想了想,便道:“既伤了人,便该由法曹府来查。明日一早,李年去趟法曹府,将此事告知,叫他们查明了来回本王。”
李年闻言忙应了声,接着看向阿月,有些迟疑地道:“王爷,那阿月姑娘……也送去法曹府吗?”
阿月闻言眉心一蹙。
她不知道法曹府是哪里,但听着便不是什么好去处。
魏王闻言又看向阿月。
良久没开口。
显然在想着该如何处置。
半晌后,他似乎终于做了决定。
“将她带回府吧,若是法曹府的人要问什么,叫那边的人来府上便是。”
尽管皇嫂已逝,和放任如此和皇嫂相似的姑娘在封地中行走,并不合适。
魏王还没想好怎么安置对方,便暂时决定先将她带回,等她身上的这些伤养好了再说。
阿月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说带她回去,整个人愣了愣,接着便要开口。
结果魏王比她速度更快。
“你一个女子,身无细软,衣衫上还带着血迹,若是叫人发现会如何?又或者,眼下天这样冷,你在这渭宁中举目无亲,能熬几日?”
“不若先跟本王回府,养好身子,待你伤人一事查明了,再做决定不迟。”
阿月闻言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
尽管刚被骗过,可眼下面对魏王,她除了开始生出警惕之心外,此时并不觉得对方是故意诓骗她。
因为对魏王来说,要她的命太容易了。
实在没必要再骗她。
于是最终,她点点头,答应了和对方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