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陆摆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它平时不太听话。别看我,精神体有自己的思想,他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平时…”
王陆喉咙一动,他好像有点明白黑狼在急躁什么。
平时,一般他只接受来自海云帆的安抚。黑狼今天仍然在等待着那只长着蓬松柔软大尾巴的银狐凑到它的身边,它渴望着得到向导的抚慰确实没错,可是它想得到的只有那一个向导的抚慰。
精神体,是向导和哨兵潜意识的化身。
哪怕是王陆这种双商奇高、撒谎不眨眼人精的精神体也逃离不了自己的本心。
精神体不会撒谎。
王陆此刻在疯狂地害怕,疯狂地焦虑,疯狂地思念。
他害怕发生在小铃儿身上的事情也会发生在海云帆身上,他焦虑着思考风铃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他思念的是那个可以给他安抚,会沉默地坐在他身边,用恰好的力道按摩他的肩颈的海云帆。
他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解决。王陆还没有挽留海云帆,王陆还没有正式地告诉过他自己有多么爱他,他们还没有链接,他应该亲吻着向导柔软的唇瓣然后拉着他倒在床上,他们应该做//爱。
因为他们相爱。
晃晃头把自己脑子里的奇思妙想、乱七八糟赶出去,王陆看着在病床上安睡的风铃。薛伯仁坐在床头,这兄弟手腕上还带着没来得及解开的手铐,不锈钢闪着寒光,如同一把见血封喉的刀横在风铃颈侧。
想什么呢王陆?
王陆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别胡思乱想,别胡思乱想。
虽然薛伯仁帮着那伙人拐走了海云帆,但是那是因为被人胁迫,和内奸的自甘堕落是有本质性区别的。
王陆靠在走廊的长椅上。这位王队长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时候仿佛能在那潭水般深邃的眼眸中看到水中月一样虚幻的秋水情波。
现在,这双眼睛微眯着,快速地在现场所有人身上上下打量。
有内鬼。
这个内鬼,必须级别足够高,否则根本不会知道风铃这次任务的消息,更不可能了解她什么启程,坐哪一班动车,同行有没有随行人员。
绑架风铃是非常有风险的一步,虽然算是编外人员,但是她毕竟评级不低,而且身份特殊…
换言之,他们中间的内鬼同样得是一个级别和评级很高的人。
王陆抱着胳膊,突兀地平静下来。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很深,好像眼睛里有一汪水一样吸引着别人。
曲曼婷站在他对面,觉得可怕。这个年轻人在思考,他似乎在思考怎么去折磨一个人,怎么去虐杀一个人,怎么去毁灭一个人,杀戮的欲望在哨兵的血脉里汩汩流淌,曲小姐几乎能听到声音,那种血脉喷张的声音。
王陆说到底和顾燕帧很像,他们聪明,可以说是天才般的聪明,学习能力强悍,只要他们想,只要他们有欲望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个世界一切汪洋都能被他们所征服。
而且啊…
曲曼婷摇头,曼妙地扭动着走开了。
而且啊,他们心里都牢牢住着一个人,他们为了那个人的爱意而战。
至死不渝。
第7章七
博卞在折磨那个最新的实验体。
他有一个计划,一个非常详尽的计划。他是个科学家,生命科学家,生命就是他的棋子、他的材料、他手中等待被捏出形状的白陶。科学家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他踩着他老师的肩膀,一步一步,一节一节,出卖自己高尚的科学素养,换来源源不断的金钱,最后走到了现在。
风铃是二号实验体。
博卞曾经是联盟万法分局的骨干科学家之一,“妖王”计划衰亡之后他被他所信仰的国//家背叛,只能逃亡,颠沛流离辗转二十年之后,他又一次回这里,苍溪省,新市,他熟悉的土地和熟悉的建筑。
当年的风铃就算是一个试验品。
只不过她是帝国军那些成事不足的科学家的试验品,被风局长就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兼存着哨兵和向导的双重特性。一个幼儿,一个何其普通的幼儿的大脑是不可能能接受这样的负荷的。
所以说,科学家也能分为两种,一种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还有一种就像是博卞一样的科学家,拿着生命,雕刻出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
他本以为,20年之后,风铃的状态会好得能够接受“黑潮”和“妖王”的双重改造,但是时间尽管让这个姑娘内心变得强大,但是她的身体、她的思想、她的意志,仍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博卞给那个人发信息,不慌不忙,那个人比他焦急得多,慌慌张张地打电话联系他,这种时候他仍然听起来居高临下,他命令博卞,放了她,放了风铃,风铃必须得活。
博卞咂嘴。他对着黑暗里藏着的那个人带着笑意地感叹,“你看,我猜的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