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作者:雨夜带刀不带伞
【大明天下】(67)
大明天下作者:雨夜带刀不带伞
大明天下作者:雨夜带刀不带伞
【大明天下】(67)
【大明天下】。
作者:hui329。
2017/12/20。
字数:11874。
【第六十七章背锅】。
屋漏顶破,椽梁木屑和着碎瓦簌簌落下,一道人影翻身落入庭院之中。
白少川擎扇在手,一个箭步飞身而出。
刘瑾面不改色,轻挥衣袖,让不知何处冒出的柳无三退下。
柳无三躬身领命,弯腰姿势不变,也不转身,足尖一滑,反弹而去,重又隐
身暗处,不见踪影。
刘瑾面无表情,冲着惊起肃立的丁寿,漫不经心道:「继续」。
「是。」丁寿重又入座,听着院内不住衣袂破空之声,不禁忧思重重,房顶
伏了人竟没半分察觉,来人必定不凡,莫非是冲自己来的。
果然少顷之后,脚步声响,谷大用和丘聚二人走了进来。
「督公,内外搜检过了,来的只有一人。」夜闯东厂,无异上门打脸,一向
笑面示人的谷大用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善。
「是个硬点子。」丘聚阴冷神情一如往常,只是三角眼中满是凶光。
看着棋盘的刘瑾头都不抬,若无其事道:「坐,交给外面孩子们」。
庭院中挂起数十个气死风灯,亮如白昼,墙头房顶密布着手持连弩的东厂番
子,个个面色凝重,弩机皆已上弦。
一个身着破旧宽袍的高大身影伫立院内,庞眉皓发,黑巾蒙面,对着层层涌
出的番子视而不见,傲然挺立。
白少川立在廊下,轻摇折扇,潇洒惬意,「何方朋友莅临东厂,尊姓大名还
请见告」。
来人冷哼一声,不发一言。
白少川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也罢,既然阁下不愿透露名姓,我等也只好
得罪了。」折扇向前一指,「拿下」。
一名矮小精悍的番子越众而出,一对判官笔如毒蛇吐信,向老者杀来。
老者身子不动,一掌斜封,将这矮个番子逼退,冷声道:「恶判官石雄,原
来你投了阉狗」。
那番子正是东厂戌颗领班石雄,当年也是黑道成名人物,因手段毒辣,不容
于江湖,遂投靠刘瑾,已多年不在江湖行走,被人一语道破行藏,也是一愣,「
能叫出石爷名字,想必打过交道,亮个万儿,免得伤了交情」。
老者哈地一声,不屑道:「凭你也配与我老人家结交。」呼的便是一掌击出。
石雄见那一掌虽打得随意,蕴含内力却如黄河浊浪,浩浩荡荡,不敢硬接,
闪身疾退。
老者得理不饶人,掌力如影随形,紧追而上,眼见石雄已避无可避,斜刺里
一双巨灵般手掌向老者劈来。
身形微转,老者掌势不减,直直迎上了那一双巨掌。
「蓬」的一声巨响,老者身形一晃,轻咦了一声,那对巨掌主人已连退数步,
直到丈外才勉强立住了身子。
「开山神掌?!」蒙面老者缓缓活动了下手腕,「你是云南白家的传人?」。
身材高大的健壮汉子此时脸色涨红,如饮醇酒,勉强道:「正是,寅颗领班
白耀南在此领教」。
「想不到这东厂黑白两道来者不拒,倒是藏污纳垢的好去处。」老者笑呵呵
道,浑不将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放在眼中。
东厂众人闻言大怒,皆看向廊下挺立的白少川,只待三铛头一声令下,便要
一拥而上。
白少川也是剑眉紧锁,来人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想不起来究是何人,此人
内力深厚,见识广博,必是武林成名人物,可惜计全外出办差,不然定能一语道
破此人来路。
无暇细想,夜探东厂,若是由人来去自如,传出去东厂可是声名扫地,当下
折扇一合,白少川猱身而上,朗声道:「既然阁下藏头露尾,休怪我等倚多为胜,
大家齐上,将此人拿下」。
口中说话,身子却是不停,抬手扬腕,挥扇斜踢,低首塌背,瞬时间飞针、
袖箭、毒砂、低头弩等一十三种暗器如雨点般向老者射去。
对着漫天暗器老者不复方才散漫,左掌迎天,右掌按地,双掌画圆,掌影重
叠幻化,如山峦叠嶂,密不通风,漫天暗器反被他掌力逼得四处星散,周边受殃
番子纷纷喝骂,乱成一团。
当老者与白耀南对掌时惊天动地的一声传进屋内,刘瑾下棋动作一滞,嘴角
轻扬,轻笑道:「混天掌」。
「涂酒鬼?」。
「涂大勇?」。
丐帮传功长老大名鼎鼎,位列江湖四怪,外面那帮小子怕是不顶用,谷大用
和丘聚同时起身,对视一眼,向着刘瑾探询道:「督公,我们……」。
刘瑾落子动作不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烛光晃动,丘谷二人已不在厅中。
「督公,那我也……」丁寿隐约晓得涂大勇所为何来了。
刘瑾眼皮轻抬,「下棋」。
漫天银光尽散,人影幢幢,白少川带领东厂数名掌班倏左忽右,上纵下窜,
将蒙面老者围在圈内,疾攻不停。
白少川一柄玉扇点、戳、扫、打,不时夹以暗器偷袭,防不胜防;石雄翻身
滚进,判官笔刁毒辣钻,直击涂大勇下三路要害;白耀南开山神掌大开大阖,堂
堂皇皇,虎虎生风;亥颗领班双尾鹰焦福腾空如鸟,两手峨眉刺凌空攒击,凌厉
险峻。
老者虽入重围,仍猱进鸷击,攻守有据,闪身避过白少川玉扇,反手一掌逼
退白耀南,凌空屈膝将焦福踢出,甫一落地便抬手抢过石雄的一只判官笔,头也
不回,直向身后一指通天曹大康掷去,逼得这位巳颗领班闪身低伏,险险避过,
身后一名番子却以胸当之,当场毙命。
酣战正紧,老者忽觉身后两股阴柔内劲潜袭而来,虽无堂堂之威,却淳厚阴
毒,不敢怠慢,回身招架。
内力相接,四只手掌紧紧贴在了一起,并无与白耀南对掌时的赫赫声势,老
者却并不好受,一支手臂好似钢刃透骨,另一个则血气冻结,运转渐渐不灵,凝
神细看来人,竟是两个红袍太监。
「涂长老大驾光临,又何必藏头露尾,堕了你丐帮威名。」谷大用嘴上客气,
手上却丝毫不松。
丘聚一声不吭,掌上内力吞吐,源源不断向涂大勇涌去。
「阴风掌和五殃神掌,」老者并不否认,自顾沉声道:「凭这些歪门邪道的
手段也想拦住老人家我」。
随即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如排山倒海般向二人涌去,逼得二人
连退数步。
丘、谷二人面色一变,自知一掌难以抵敌,双掌叠加,运功相抗,三人一时
相持不下。
东厂众人中酉颗领班高林为人阴损,江湖人称「笑里藏刀」,此时见有便宜
可捡,又可在上司前露脸,也不顾事后身边人耻笑,趁势潜行,双掌直拍蒙面老
者后心。
「无耻。」老者一声怒喝,舌绽春雷,吐气开声,两臂用力,同时一腿后撩,
正中高林,高林如何能挡这挟怒一击,口吐鲜血倒飞而回。
丘、谷二人则一声闷哼,被这一掌震开,连退数步,面色灰败,眼神尽是怨
毒之色。
蒙面老者身子晃了一晃,也吃了暗亏,强压胸中翻腾气血,环目四顾,院中
又添了不少人手,由身形步伐看其中不乏高手,暗道今日一时大意踢了铁板,莫
非我老人家今夜要栽到这里。
老者甩开外袍,露出一身鹑衣百结的叫花装束,又一把揪掉面巾,通红酒糟
鼻霍然在目,正是丐帮传功长老,江湖四怪之一的酒鬼涂大勇。
白少川脸上发烧,暗道一声惭愧,难怪觉得来人声音熟悉,在牡丹园曾有一
面之缘,不想今夜老花子换了衣服,他心中先入为主,未曾想到丐帮上去。
涂大勇不顾周边虎视眈眈的东厂众人,自顾解下腰间葫芦,咕噜咕噜就是一
通牛饮,饮罢后一抹嘴,畅怀大笑道:「来吧,狗番子,待老人家我教你们如何
做人」。
这老儿不愧成名江湖数十年,身陷险地仍谈笑自若,气度不减,引得东厂众
人暗暗赞佩。
谷大用皮笑肉不笑地道:「休逞口舌之利,今夜若让你离开,咱家亲手摘了
东厂的招牌」。
谷公公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岂能不有所表示,丑颗掌班崔朝栋一挺手中点钢
钩镰枪,抢身而上,上手就是看家绝技「泼风八打」。
曹大康也不含糊,伸出他那根明显细长异于他人的右手食指,指出如风,一
指囊括涂大勇印堂、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膻中七穴,「一指罩七穴」,
这也是曹领班看家绝活。
涂大勇哈哈一笑,不等二人近身,身子一扭,宛若游鱼,窜入一旁番子人群
中,将本来凝神戒备,如临大敌的二位掌班晾到一旁。
「老儿卑鄙。」谷大用气急败坏,没想到堂堂丐帮传功长老竟然不战而逃,
毫无成名人物气概。
涂大勇在一帮番役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其他手持硬弩的番子怕误伤
同僚,投鼠忌器,只得短兵相接,却如何挡得住他。
借着廊庑掩护,涂大勇渐渐靠近院墙边,东厂内高手此时已尽聚院内,翻过
高墙,便是天高云阔,能否拿得下他便各靠本事,再无此围攻之势。
丘、谷二人岂能让他如愿,转眼间十数条身影跃上房顶院墙,成环形向涂大
勇逼来。
临近墙角,涂大勇冲天而起,丘聚冷笑一声,「留下吧。」纵身一记阴风掌
遥遥拍出。
早候在墙头的谷大用占尽地利,五殃掌自上而下,誓要将这老儿逼回。
游廊下白少川手扣暗器,蓄势待发,只等涂大勇在夹击下内力不接时乘机而
行。
另有几名掌班随后而起,兵刃拳脚尽往这位身上招呼。
眼看涂大勇陷入死地,却不见这老儿举手招架,身在半空大嘴一张,一蓬蕴
含真气的酒雨喷洒而出,随后一掌迎上墙头谷大用。
众人未料涂大勇将酒水做暗器,丘聚急使千斤坠,身子急速下落,那几名掌
班却无力在空中变换身形,眼见要吃一大亏,突然间,午颗掌班吕金元手中阎罗
铁伞忽地张开,只听铛铛乱响,好似冰雹击顶,将满天酒水挡了大半。
谷大用与涂大勇掌一相接,便觉诧异,老儿这一掌并未蕴含太深力道,反借
这一掌之力倒飞而去,难道其并无逃生之意。
这边东厂几位掌班刚自庆幸逃过一劫,吕金元忽听身边有人说道:「这玩意
不错,借我老人家使使。」随后手中忽地一轻,那柄阎罗伞已被涂大勇抢到手里。
抢伞在手,涂大勇脚步不停,快若奔马,直向东厂内堂冲去。
丘聚等人这才明白中了涂大勇声东击西之计,恼羞成怒,大喝道:「放箭,
射死他」。
一声令下,经内府兵仗局精心制作的诸葛连弩箭发如雨,涂大勇一声长笑,
阎罗铁伞大张如翼,将来箭尽数遮挡,笑声未歇,人影便冲入了刘瑾所在内堂。
「护卫督公。」白少川当先而上,东厂众人紧随其后。
跃下墙头的谷大用与丘聚比肩而立,未见急迫之色,反倒轻轻一叹,声音中
还蕴含了一丝同情。
内堂灯火倏地一灭,涂大勇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一具身子如同破口袋般被扔
了出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刘瑾缓步而出,神色淡淡,仿佛无事发生;丁二爷随后跟出,一副被扯了蛋
的古怪表情。
专注地用锦帕擦拭双手,刘瑾夹着眼扫了院中众人一眼,「这么一个货色也
要脏了咱家的手,东厂的日子真是太安闲了」。
「属下失职。」东厂众人纷纷跪倒。
刘瑾指了指地上的涂大勇,刚要说话,丁寿附在耳边轻语几句,微微点头,
「交给你吧」。
「谢督公。」丁寿脸上堆笑,「这天也晚了,属下是否……」。
「今儿就住这吧,你的院子还在。」刘瑾扭身,扔下一句话,「明早随我一
同进宫」。
「唉——」丁寿仰头看了看夜色,长叹一声,玉堂春的头口鲜儿是被王三尝
定了。
翌日一早,丁寿便随着刘瑾进了东华门。
「不知何故,皇上这阵子一直心情不佳,时间长了怕有碍龙体,你与陛下素
来亲近,想法子开导一下。」刘瑾边走边嘱咐道。
我这离京才多久,走之前那熊孩子还没心没肺的逛青楼呢,怎们现在就抑郁
了,丁寿心中嘀咕,还是点头称是。
正说着话,迎面来了一队人,男子皆戴青色顶巾,系红绿帛带,女子则佩戴
着银角冠,瞧着打扮应该是教坊司的乐工伎户。
领头的太监老远看见二人,撩着袍子一溜小跑过来,深施一礼:「钟鼓司康
能拜见刘公公,见过丁大人」。
刘瑾点了点头,看了看远处那些人,「这又是皇上召见的,还没有陛下满意
的人?」。
「回公公的话,可不是么,这些人又要赐宴赏赐一番就打发回去,您说皇上
这是怎么想的……」康能愁眉苦脸的抱屈道。
「皇上怎么想的由得着你来揣测?」刘瑾冷冷瞥了康能一眼。
揣测圣意的罪名可担不起,康能被吓了一身冷汗,「小的不敢,小的知罪」。
刘瑾冷哼一声,抬步就走。
「公公,小子有些事要请托康公公,您看……」丁寿在旁低声道。
刘瑾点了点头,「咱家在内东厂还有事要办,一会你自去觐见」。
「公公放心。」丁寿见刘瑾走远,转身笑对康能道:「康公公,在下有些事
请您帮忙」。
「哎呦,丁大人,您可别折煞奴婢了,咱如何当得起您一个」请「字,有话
您吩咐就是。」眼前这位是宫里红人,在皇上和太后那里都说得上话,可不是他
这个钟鼓司太监能拿乔的。
丁寿微微一笑,眼前人以前打过交道,他也不再拐弯抹角,「此番查抄车霆
府邸,府内女眷本该没入教坊,不过有几个……」。
「多大个事儿,也值当您丁大人开回口,着人吩咐一声也就是了,回头奴婢
就把脱籍文书送到府上去。」康能不等丁寿说完,便拍着胸脯打了包票,又扭头
看了看他带着的那群人,谄笑道:「这里面有没有您看得上眼的,到时一并送去」。
丁寿忙摆了摆手,「好意心领了。」又指指那帮乐户,「这到底怎么档子事?」。
康能四顾看了看,拉着丁寿往僻静处走了几步,「奴婢也正纳闷呢,万岁爷
从上个月起就要教坊乐户轮班觐见献艺,可这大多数都是见了一面就喝退了,瞧
着近几日陛下面色不善,万一哪天发作起来,可如何是好啊」。
见了一面就让人走了,丁寿捏着下巴琢磨,「皇上是不是在找熟人啊?」。
「奴婢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万岁爷平日里和教坊并无往来,哪儿有什么熟
人。」康能说道。
未必吧,康公公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最后一次出宫就是逛的本司胡同,可那
晚上他光顾着吃来着,连玉堂春和雪里梅两个美人都没多看一眼,难道小皇帝开
窍了,丁二爷开始胡思乱想了。
「丁大人诶,眼瞅这人都快轮一圈了,愣是没一个万岁爷满意的,您是御前
红人,能不能帮着探探口风,皇上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康能眼巴巴地望着丁
寿,满是期盼之色,钟鼓司虽说是个苦差事,好歹是二十四衙门之一,爬到这一
步也不容易,万一皇上一时气不顺,把他扔到皇陵司香去,他康能可没刘瑾那翻
身的本事。
打从高文心、谭淑贞起就请托这太监办事,瞧如今这副可怜样子,丁二爷还
真不忍心拒绝,只得点头答应,惹得康公公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乾清宫,偏殿。
「臣丁寿叩见万岁。」丁寿装模作样地要跪下行礼。
正拄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朱厚照见他大乐,「你回来了?还客套什么,来呀,
给丁爱卿看座,上茶」。
原本就是弯了弯腰的丁寿立刻直起身来,「谢皇上」。
「伤可养好了?说说,宣府怎么样?好玩吗?怎么空着手就回来了?没给朕
带些土产方物?」。
这熊孩子没救了,丁寿心中哀叹,只得静下心来一一回答这位好奇宝宝连珠
般的问题。
「……宣府土产大多未到时令,待过些时日方得呈送,还请陛下稍待。」好
不容易把小皇帝的问题答完了,丁二爷口干舌燥,捧起茶盏饮茶。
茶还未及嘴,就被绕下御案的朱厚照一把夺了去,看看杯中香茗,往地上一
摔,怒道:「什么劣茶,也拿来款待丁卿,去换王师傅进献的新茶来」。
「陛下……」嗓子快冒烟了的丁寿哀怨地看向朱厚照。
「爱卿稍待。」朱厚照赔了个笑脸,冲着周边伺候的小内侍们喝道:「还不
快去备茶,一起去,快点」。
内侍们赶快收拾干净地上碎瓷,慌慌张张地退下,一时间殿内只余下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