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侯有些急躁了,董飞此人不过是投石问路,想要让陆侯放他一马。现在倒好,此人与陆侯只怕是不死不休了。”入了城,海瑞才缓缓开口。他清正廉洁,出淤泥而不染,就得有比贪官污吏更聪明的脑袋,一颗坚持的心。
文人好脸面,陆绎当众不给董飞面子,董飞怎么会善罢甘休。
“不死不休?他也配?”陆绎的声音有些大了,引得周遭的官吏纷纷侧目,想要探清楚陆绎跟海瑞的谈话内容。
海瑞却认真地看着他,那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让陆绎忍不住偏过脑袋,不愿与其对视。
“陆侯,西北之役,虽是泼天大功,可要长久经营,还得步步为营才是。大明上上下下,想要取陆侯而代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然其人虽有名望,野心,却无能力。这西北盛况,在他们手中只能昙花一现,唯有在陆侯手中,才能长久。”
海瑞字字斟酌,将话说的很慢。
“江南士绅之强,让成祖不得不迁都北京……时至今日,大明优待士绅的法子行不通了。上下都想改革,却不知这大明越是改革,便亡的越快。大明起于千万庶民,命之所系,也在千万庶民。”
“张居正改革,远远不如侯爷这般润物细无声来得有效。”
“江南之地的,前后不过五六年,流民佃户便大量减少,官田也好,私田也罢,地租已经降到了五成上下。”
“江西之地,土客之争也随着客家人北上或是南下,没了往日那般的激烈。”
海瑞字字珠玑,说到了点子上。
张居正的改革是从官吏,豪商手中分蛋糕,免去百姓的苛捐杂税,用一条鞭法的形式固定。这一变革,能用十年,之后还会崩坏。
朝鲜也好,倭国也罢,加上海贸,已经是大明百万人衣食所系。这一块的税收,收不上的仅仅是士绅,百万船员,民夫,养蚕人,绣工,都在按时缴纳一条鞭法规定的税赋。
“只是黄河南北,并长江南北,多有棉花,桑蚕吃人这一说法。”
言到最后,陆绎汗毛直立。
蚕桑在开海之前,需求量固定,江南也不需要用粮田种植桑树。黄河南北也是如此,在陆绎为了军服推广棉花之前,黄河南北多种的是小麦,水稻。
现在则是棉花。
原本用来种植粮食的土地,现在种植的是附加值更高的经济植物,挤压的是小民的生存空间。
“海大人无须多虑,早在去岁,本侯便上书陛下,多多打造远洋船舶,南下时运输失地百姓开垦南洋,三佛齐。北上时,满载水稻而归。”
对此,陆绎也没什么好办法。资本逐利,有些事情只有大明官方去办才行。哪怕是损失远洋贸易的海量利润,一艘船的丝绸,就能买回一百艘船的粮食。
这事儿,也得去做。
“南洋并非云贵川边疆,多的是山川河流,无法大量移民,纵然是现在山东的,南北直隶,江浙江西等地大明子民半数移民南洋,南洋都是养得活的。”
整个东南亚后世有多少人口,陆绎不知道。但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就有好几亿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