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败军之将,休得妄言!”军帐之中,看不惯默罕默德做派的万夫长训斥道。
“那明人孱弱,若不是龟缩在固原城中,有多少我便能够杀多少!”
“好得很,好得很。”默罕默德身居高位,对这等人的心了如指掌。他听到这万夫长的中伤之词,又见乞庆哈隔岸观火,那有什么愤恼之色。
他抚掌笑道:“既然壮士有心杀光明人,不妨现在便点齐兵马,将城外散落原野当中尸体一一收敛,休息一夜之后,在催动本部,杀明人一个丢盔弃甲,好叫明人知晓谁才是草原霸主。”
“怎么不能?”见那万夫长语塞,默罕默德冷笑不止:“你这等人生有驱虎芩狼之力,却不知道天下有多大,跻身区区一个万夫长,便敢大言不惭,要斩下陆绎的脑袋。”
“本汗问你,今日与我交锋的可是你部?”
他斜睨,眼中尽是鄙夷。
他本以为,自己的叶尔羌人大不如明人,只能俯首听命。现在看来,这大不如明人的还有号称天下无敌,雄霸草原的鞑靼人。
现在,他心中暗悔,早知道鞑靼人战力如此孱弱,他早就北上大漠,跟鞑靼人争夺草原的话事权了。
“好了,你等且退下。”乞庆哈喝退身边人,等帐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他才问道:“你为何要下马受降?”
“为了救你,也为了草原。”默罕默德不懂那些大道理,也不管自己一念之间会有多少叶尔羌人付出生命。但他知道,自己麾下的叶尔羌人已经被明人荼毒,再也不是草原上那些单纯的汉子了。
他们在陆绎口中获得了许诺,拿到了银子,牛羊,能够吃饱穿暖,伤者有大夫治疗,不能战者可以回归草原,死者就地火化后,家人能够得银百两。
这一条条一项项,都是在掘他的根基,挖他的墙角。
在草原上的时候,他只当陆绎在哄骗自己。到了西安,白花花的银子发到手中之后,他才知道陆绎所言不虚,才知道自己的根基已经薄弱到叶尔羌人更相信大明的份上。
一面是白嫖自己的族长,一面是愿意给钱给予自己尊严,国民待遇的大明,傻子都知道选哪一边。
默罕默德不是傻子,他才恭顺到了固原城,等到了今天这个机会,脱离大军而去。
他是统治者,是叶尔羌汗国的副汗,他的兄长是大汗。这一身份让他跟黔首,庶民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他的财富,权利都来自于压榨部落的牧民,士卒。
现在士卒心向大明,他只能逃走,与乞庆哈合谋,求那一线生机。
因为他,不想死。
“救草原?好大的口气。我可听闻那陆绎待你等不薄,你却复叛大明……”乞庆哈摇头,他根本不信默罕默德说的话。
默罕默德不是高尚的人,不会牺牲自己,拯救草原。
他只会为了自己利益而奔走。
“你不信我,难道你信萧如兰,萧如蕙,哱拜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