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说:“三日不可。”
大魔头冷笑:“你怕了?”
徒弟心中暗叹,大魔头如今这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三日,能打架才怪。
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那魔头自尊心受挫,又要闹了。
徒弟说:“师父,三月为期,天云门旧址见。”
三个月,这魔头的功力,总能恢复到昔日七八成了吧,哪怕决斗输了,也能从容撤出武林盟的包围,保全一条性命。
徒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血海深仇仍在,父母的死状还日日夜夜回荡在梦魇中,可他却总是忍不住找借口,不受控制地想方设法为仇人留下生机。
大魔头呆呆地看着这个倒霉徒弟,心中一片恍惚。
就在刚才,就在他的倒霉徒弟面沉如水地约他在故人坟头决一死战的时候,他竟觉得心头泛起了一阵陌生的暖意。
太陌生,太诡异,一切都乱七八糟地诡异着。
大魔头甚至没有再生气,没有当场发作就要杀人。
他乖乖地走了,回到荒梦山空荡荡的石洞中,坐在金玉雕琢的王座上,支着下巴呆呆地看着远处漫山遍野的红梅。
他有些慌了。
好像直到此刻,他才慌乱地想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关心他死活的人,竟是那个和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小徒儿。
武林盟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天天嚷嚷着喊打喊杀。
魔教众人依附着他的武功生存,却时时刻刻想着分食他皮肉,取代他的地位。
只有那个倒霉徒弟,哪怕隔着血海深仇,也会想要让他活着。
大魔头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回忆着那个孩子一点一点长大的模样,竟忍不住一个人偷偷笑出了声。
他比他的父亲幸运,至少等他死的时候,还会有一个人,活着替他伤心。
真好。
武林盟中,小承人正在和他的父亲下棋。
盟主说:“你正新婚燕尔,不陪着相公腻歪,找我这个老头子下什么棋。”
小承人神情低落:“毅哥他……他正专心练剑,为三月之后迎战魔头……”
盟主说:“他有此雄心,是好事,你怎么闷闷不乐的?润白,你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可不能学那些只顾自己高兴的矫揉造作之态。”
小承人委屈巴巴:“我……我不是……毅哥习武,我怎会怪他不陪我。可是……可是孩儿就是心里慌,总觉得……总觉得毅哥和那魔头,有些情分,是我总也比不上的。”
盟主神情一变:“情分?”
小承人慌了:“我我我……我胡说的,父亲,该你下棋了。”
盟主若有所思地捏着棋子,心中渐渐有了计划。
大魔头在青崖派找到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八岁少主。
八岁的团子阴沉沉地看着他,一手拿着毒一手拿着刀:“大魔头,我会杀了你的。”
大魔头说:“那你试试。”
团子把一手毒粉洒向了大魔头。
大魔头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还拎起酒壶喝了一口。
团子瞪大眼睛,又惊又怒快要哭了。
大魔头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段日子,他变得越来越心软,杀人的手法都不干净不利落了。
大魔头问:“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应该知道,我早晚都会亲自找来的。”
团子眼眶红彤彤的:“我要在这里杀你为父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