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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迟冉和苹坐大门口聊了几句闲话,马车便带着声响赶来了。

“哥哥得走了,苹苹乖,到达目的地后会给你寄信的。”

“你要去哪?”苹问道。

“不告诉你。”迟冉做了一个鬼脸,跳上马车,挥手道别。

“好吧,迟冉,过年见!”

“是哥哥——”

车夫甩鞭策马,两匹马儿拉着车厢绝尘而去,留给苹一个挥手的影子。

“好快。”她喃喃道。

中午,林婶买了菜回来做饭,苹看见她,点点头,一如既往地沉默,独自坐在大门口,瞧着行人们擦肩而过,眼神微暖。

十一月。

一封信联通砂国边界与小小的北德镇,随之而来的是一名面色冰凉的女子,她把信交给苹,女人的手指伤痕累累,而信封满是泥灰,拆开,里面信纸还算完整。

迟苹果:

“事务繁忙,勿念。”

末尾署名“李染生”。

砂国与曌国交界处。

盔甲的缝隙冒潺潺血流,黄沙被冲泡,黏糊一块又一块,满天的黄沙吹进鼻孔,地上扭曲的躯壳毫无反应,对呼吸早已失去了要求。

远远传来有气无力的喝骂声,谁的首级被人抱着跑了,那人的伙伴为了军功砍下他的胳膊。

地面某件盔甲猛然晃了晃,一把长刀从尸体腹部抽出,确认死亡后,持刀的人继续沉重地移动脚步挨个检查,留下鲜红的脚印。

无数士兵挨挨挤挤地绽放了彼岸花,绚丽的色彩淹没在黄沙之下……

“李染生,你去死吧!”

刀剑无眼,肩膀痛苦地裂开,李染生躲避,眼瞅着方才袭击自己的人倒下,那人胸口被长枪贯穿,身后的同行者紧紧抓着武器,努力片刻还是没有将长枪拔回,暴躁地吼道:“这混蛋反叛了……你刚才发什么*愣!*!”

此刻,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一角,两者皆黯淡且孤独地遥望着对方,同时叹息着砂国与曌国之间的纷争。

千年万年,不过日新月异。

李染生喘息着,一只手捂住肩膀的伤口,嘴唇发白,脑子一阵又一阵的眩晕,眼前黑黑白白看不清楚。

自己人……死的差不多了,连我也恐怕……

千里马带来了战争的音讯,高楼之上的帝王连呼吸都觉得冰冷,肺部生疼。他转身拍拍国师乐渠森的肩膀,砂国的挑衅交给了乐渠森解决。

于此同时,北方靠近砂国的小村落,许多人收拾行囊,仓促地朝南方挪移。

边境的小范围灾难并未影响洛阳的歌舞升平,仍有人弹小曲儿作乐,诗人纷纷谈论国家大事,认为百年大计该如何哪位武将实在愚蠢……

“哎,你们说,唐巍将军会不会帅兵去边关?”

“平定王的儿子?他不是……”

平定王是如今唯一的异姓王。

闻言,另一人猛的按住说话的同伴,转而笑道:“好了好了,我等来年定要考取功名,为江山社稷谋福!”

“好,王兄说的对,来,干!”几位文人齐齐举杯。

辛辣的酒水下肚,某位诗人微微醉了,摆手推辞道:

“不喝了不喝了,怕走不动道。”

第十七章土(一)

川让城。

天空上有一处云雾稀薄的地方淡淡发光,营帐搭起,伙食是干面饼子。

简单包扎伤口,化名“李染生”的迟冉参与了一次会议,对地形和目前的局势概况了解并补充。

川让城势力混杂,村落繁多,属于曌国城镇里离砂国最近的城,且治安差劲。

半个月了,他们光义会在川让城四处挑拨斗争,内斗过后是与砂国一部分游民的对骂,各自彪悍的民风使得怀孕的女人气急了也会拿菜刀互砍。

制造混乱的目的达到,光义会一伙人撤离,隔山观虎斗,同时研究着从洛阳那边传来的情报,时刻关注时局动向。

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李染生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无论是哭嚎的孩子还是白绫高挂的妇女,乃至跪地磕头的老人……李染生便是光义会高层之一的李染生,而不是心软的医馆学徒迟冉。

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无非是造反二字。

倒不担心苹的安危,北德镇有自己的手下,再加上她现在火元神觉醒,凭借从小的武功底子不会出什么事,派去送信的霍青娘也会保护她的。

李染生脸色舒缓一些,坐下来喝了口水,就着干面饼子梳理过去想不通,但现在或许可以想明白的一些事情。

最初,他跟着师父买了医馆,布置房间和牌匾花费了几天时间,至于钱财问题,师父从来都不缺这个。

毫无预兆地,师父出去买药材并带回了濒临死亡的白秀温,也就是苹的母亲。

后来师父主动收养苹,他虽然感觉意外,但医者仁心倒也是对的,毕竟白秀温不适合当母亲。

现在想来,十三岁的自己实在年幼无知。

正琢磨着,帐篷里的油灯忽的灭了,有人进来,李染生和他寒暄两句,就各自去了岗位值夜放哨。本来是用不着李染生劳神费力的,但此行死的人太多,不得不将人力全部利用起来。

寒意渗透,站在背风的树后,李染生嘴里咀嚼干面饼子,脑子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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