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只要搁着都很长的腿一块放松地冲着桌脚一头。
有个人脚上那一双走哪儿都如此的破靴子,和段鸮就算在走神也很帅,一点不影响的坐姿形成了鲜明对比。
富察尔济在用手转笔玩。
段鸮则抱着手不说话。
那支笔是段鸮的,但被旁边这人拿在自己手里转来转去的,段鸮也没有作声,也是金若云倒了杯茶过来的功夫,两个人也一块伸了下手。
“你喝么?”
“你要喝?”
这话落下,他俩又不作声了。
“……”
“……”
两人对视了眼。
之后就这么拿起来各喝各的了。
放往常,他们都未必这么容易走神。
因案子已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二人的心情都不算平静,或者说,他们也都没心情在分心去想些别的。
在两个人正对面,之前第一次犯罪模拟之后,对于那个男性犯罪者的长相和那个年岁很小的女孩子的肖像描绘。
此前,他们已拿给过杨人贵辨认了。
凭借脑海中仅存的一点印象,这患癌夫妇中的瘾君子丈夫却也给出了一个确凿的回答。
这就是他印象里的那位崔二哥,和花姑子。
今天,杭州府将第二次,对二十五日在城门口坐马车出没的三个男女的面容做了一次犯罪肖像处理。
这一次,着重于对一开始的那名被定义为孕妇的女子的身份进行二次排查。
这场地面排查,会顺着他们来临安时的路往回去查。
大致特征即包括,女,三十出头的年纪,窄圆脸,细蛾眉,其余五官具在帽子下看不清楚,但应当是梳已婚女子发髻等等。
她身上所有的‘孕妇’伪装,极有可能是在进入临安境内之后才改变的。
那么在此之前,或许有沿途百姓,在某一时刻是见过这个女人没变成‘孕妇’之前的样子的。
这个几率,很小。
小到不敢让人有任何奢望,但官府却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追查到犯人的线索。
而经过将近一天一夜的二次排查,杭州府倾注了大量的力量去顺着线索往上追溯,从嘉兴府万幸传来一好消息。
说沿途驿站有一住在嘉兴郊外客栈旁的商客团。
当其中有两名福建籍的行商在被查问到那张画像时,声称在嘉兴见过那个女子。
当时,她人也是和一男一女在一起。
身旁,并没有什么事后出现在临安时的马车,却也带着些行李在身。
男的差不多就是三十多岁,女的是个小姑娘,三人走到哪儿都是在一起的。
这个女子身上当时就穿着件薄薄的老绿色褂裙。
光回忆起那肚皮和腰肢的轮廓,着实不像个孕妇,而他们这三人,之所以会引起福建商客的注意,是因为这女子有一次吃饭中间,就因饭菜口味问题,讲过两句略带福建口音的话。
其中一句是‘知道’,一句是‘没事’。
因江南离闽南之地甚远。
而福建当地口音又是出了名的复杂,一般外地人士根本听不懂,这女子口音中所带上的这固有的用词习惯,就也引起了商客的注意。
他们原当这三人是一家三口。
可事后,瞧言谈举止又不太像,因那福建女子明显是有些敬畏另外二人了的。
此外,那目击过这三人的福建商客还提到了一点,就是他们曾一度怀疑是那一男一女非法拘禁了这个福建籍女人。
因这个女人,中途也察觉到他俩是同乡。
在撇见他们桌上摆着算盘,是出门做生意的人。
所以在福建女人找了个借口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和那小姑娘解手时曾经过他们的桌子,又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地在弯腰捡起自己帕子时,留下了这么一句很奇怪的话。
——“留二丢二,留三丢三,留五丢五,留七丢七。”
那瘦的只剩下一具骨头的女人猛地双手着地摔在地上,又借着撞上桌脚快速说的那一句话,除了他们谁都没听见。
桌上的一块算盘被‘重重’砸在地上。
两名福建商客都吓了一跳。
但随后那小姑娘就跑上来问她怎么了,女人只面色虚弱苍白地被拉走了,却也最终没来得及透露更多信息。
可等第二天,两名夜半三更怎么也睡不着的福建商客一起来,又相约着,准备再和客栈的人打听打听这三人到底是何情况时,竟得知这一家子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