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点像不懂事的少年人才会一起干的,说来是很正常,却也有一丝说不出不便于说出口的隐秘和变了味的坦然。
数日来的交托生死,让他们俩之间多了不少默契,却也和从前一样,甚至多了一些什么。
对此,在他的身边,富察尔济也感觉到了段鸮这会儿暗流涌动的情绪。
可比较白天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这一次他俩的样子看上去可一下子正常多了。
过程中,他们从一开始的,再到最后睁开眼睛盯着话。
最冲动的时候,甚至有点忽然想彻底放纵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来自于骨子里的自律,理智和冷静令有些事情战胜了其他。
而直到,脑子里的幻觉全部消失,布上冰冷刺骨的水从脑袋上下来,二人方才浑浊一片的脑袋瞬间都清醒了一点。
眼前,依旧是阴森黑暗,潜伏着无限危险的太平府监牢。
卧底任务还在继续。
手上是冰凉的水珠。
身后的汗却也好像还没消失,但精神上却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松弛。
好像,心情莫名变好了一些。
黑漆漆的四周,难得不在这种无聊的事上分高下的他俩都有点难得释放个人压力地抵着墙,却不太想说话了。
半晌,等感觉着冰凉的水珠落在胸膛上。
两个的家伙才各自带着丝放松,和往常那副样子一样倒着休息了一会儿。
也是这一番折腾,他俩都消停了,重新回到今晚一开始出来的目的,两个人才正经地说起了这四五日以来的正事了。
第二十八回 (下)
初九
子时
太平府监牢二层通道口。
因为时隔多日终于能背着那群天天像野兽一般群居的囚犯们放松了一把, 接下来两个人办起正事来的效率都高了许多。
二人的气氛难得都还算放松。
虽在说正经事,却各自很冷静有条理。
此刻, 他们俩人正隔着点距离一块坐着,用背抵着通风口的墙面上,盘着腿一起低头说话,二人头顶的位置是一个凸起的转角口左上角的盖斗板, 正点着一小块用火纸燃烧的火石。
“我之前和杀婴蔡整整聊了三四天, 简直快把半辈子的天都聊完了。”
此刻, 一头发辫解开而散落着, 嘴里咬着根细长绳子的富察尔济在用手抓着头发一边和段鸮往下说。
他的头发很长,蜷曲柔软的发丝一旦散落下来就很难收拾, 将整个结实健壮的背肌线条都盖住了, 等潦草地一把扎起来,他那只极富男性力量感,一度掌握着智慧强大魅力的手张开着。
另一只掌心里依稀是块什么东西,在用手指摩挲上头光滑的的纹路。
目及之处,外圈呈蓝色火焰的火石像这黑夜中的一盏鬼火。
照在两个人的面颊上,有种既明亮又有种冰冷感。
这是方才用水擦完身后的富察尔站起身,抬起一只手借着底下流动的气流去凑近了点燃的, 点完他就甩了下手坐了回去。
火纸和火石都是从那帮闲散犯人那儿讹来的。
在四面通风有足够气体通常的环境下,这一点非常散碎的明火石是可以燃烧以供照明很久的。
底下囚室的狱卒们不会发现这里的亮光, 火纸燃烧后也不会留下痕迹,但这模模糊糊的火照亮了通道口的一点番外。
入口之处,让两个人能正常地沟通和交流眼前的线索。
“那套到有用的话没?”
在他身旁, 同样正在说话的段鸮身后的墙面冰冷地贴着他腰上的老虎纹身,让他整个人真的像一只进入了短暂休憩状态的林中虎。
他的血性,他的凶狠都隐藏在身体深处,却也在这一刻才会在富察尔济面前低低地发出慢悠悠地嘶吼。
“大多数还是关于国泰的死的,主要也是他们的个人猜测,不过,司马准送进来的尸检结果怎么说的,国泰的死真的是因为金属中毒?”
“嗯,不出意外,国泰生前应该是患有金属中毒,这可能也是他被监牢的狱卒们单独隔离不想被人发现的原因。不仅如此,那个囚室被菜油焚烧却没有明显的燃烧痕迹也可能是他身体里的同一种金属过量所故造成的。”
“具体说是什么金属了没?”
侧着头看向他,阴影落在高挺鼻梁上的富察尔济问着抬手揉了揉自己披在肩膀上湿漉漉的几缕掉下来长发回答道,
“铜,还有少量的铝,但主要就是铜过量。”
一只胳膊搁在膝盖上,任由这会儿快半干了的辫子垂在肩膀上的段鸮也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回答了他。
“铜和铝?”
铜和铝这两个词一出现,恰恰与之前他们在拾壹号囚室还有槽口中所寻找的可疑线索对上了号。
但这个结果,恰恰也是段鸮昨夜后来沉吟许久得出的结论。
在此之前,段鸮今晚决定冒着风险将富察尔济叫出来就是为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白天上次在里头出现的那个线人已将之前关于拾壹号囚室内发现的三间物证交给官府去做了进一步的尸体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