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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饶是容长老再满腹诡计,多年夙愿得偿,也老泪纵横。
“晟儿。”
他拍了拍自家亲生骨肉的背,却没瞧见怀中骨肉骤变的神情。不再如先前一样畏缩懦弱,也不像是曾在外门时那样对内盛气凌人,对外装得温雅守礼。
大喜大悲之下,长久压抑的嫉妒燃烧成火,全然扭曲了他的心性。
明晟——容明晟不敢也不愿深想。
只想找一个人背负他过去因勾陈洲出身,受的所有屈辱和痛苦。
而大厦将倾之下的容诀,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要容诀——我要他付出代价!”
“很快了。”容长老摸了摸明晟的头,慈爱道,“你以为为父为何让他们都去鸦羽镇?”
明晟怔怔道:“不是为了除怨魂么?”
容长老摇摇头:“区区一个绯魂怨女,又非赤魂,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人?”
只是因为鸦羽镇偏远,又恰好能支开他们,耽误他们的时日,所以容长老才会特特选取此处。
不能怪他狠心。
要怪,也怪那徐家的姑爷贪心不足蛇吞象,禁不住诱惑。
“晟儿放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容诀望向远处,夜色深沉,已经将天色与月光一同吞噬。
他的脸上,是与容明晟不同,但又如出一辙的狠辣。
“为父已经吩咐好,这一次,只要容诀一踏入宗内,就会被立刻拿下!”
天色微暗, 晚风沉凉。
桑宁宁抿唇,抬头对上容诀的眼睛,倔强着不开口。
容诀也不追问, 他叹了口气, 将伞塞到了桑宁宁手中,转过身, 道:“上来。”
什么……意思?
桑宁宁缓慢眨了下眼睛。
雨滴已经不再落在她身上,可视线还是有些模糊。
桑宁宁疑心自己又会错了意。
“城里御剑太过张扬, 怨魂之事未解决前,不能如此。”
容诀没有回头,只是略略侧首,不远处的灯火为他如玉般的侧脸染上了一侧暖意,低垂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
脆弱又美丽, 似春风,若明月。
不再如往日般遥不可及, 捉摸不透, 而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上来, 我背你回去。”
从幼时开始的, 心中某一角的小小幻想,好像在这一刻,全然具象化。
桑宁宁稀里糊涂地就照做了。
在她回过神来后, 自己已经趴在了容诀的背上。
身上的潮湿不知何时已经被灵力消除, 就连再次受伤的手背, 都因灵力包裹,而不再流血。
“哥哥。”
她凑在他的耳畔, 小声叫了一句,语气有些雀跃。
“我今日在桑家, 削去了桑云惜半边的头发,还差点给了她爹一剑!”
容诀偏过头,含笑应道:“阿妹真厉害。”
“但我灵力不够,那一剑还是没能刺中。”
“已经很好了。”容诀安慰道,“不必着急,你心中所愿,定会达成。”
雨声被隔绝在伞外,发出厚重又轻微的“嘀嗒”声。
停顿了一会儿,桑宁宁闷闷道:“很快就到了,你别用灵力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骨,带着许久未有的暖,几乎可以浸入骨髓。
容诀顿了顿。
一时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是谁在帮谁遮雨。
“就先欠着。”容诀垂下眼,淡淡道,“以后再还我。”
又是一桩因果。
容诀平静的想到。
他之所以要还完容家的因果再将其覆灭,就是因为“因果”二字,会牢牢束缚住怨魂所能使用的怨气范围。
而现在,他似乎与桑宁宁之间的因果,越牵越深了。
如此想着,容诀却走得很稳。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回到了客栈内,容诀再一次为桑宁宁包扎。
“为了个风铃,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容诀语调轻柔,音色也很温和,随着他的话音,烛火来回飘动,竟然为这本该温柔的话语,添上了几分不该有的诡谲。
指尖蘸取药膏,落在了手背的伤口处。
骤然的冰凉刺激得桑宁宁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收回手。
然而容诀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他扣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打着圈的将药涂开,竟分不清究竟是药膏中含有的清凉,还是指尖的温度。
“值得吗?”容诀轻声开口。
长久的沉默。
烛火幽,月色稠。
灯下人如玉。
桑宁宁垂下眼,没有受伤的右手握紧了小小的风铃。
“但我现在只有这个小风铃了。”
', ' ')('其他所有的一切——能证明那次相逢不是幻梦的一切,都已经消失殆尽。
桑宁宁总以为自己只要强大,就能找回过去丢失的东西,可从未想过,等她强大起来的时候,过去的东西早已不复存。
就像如今所拥有的伞,即便再宽大,也遮挡不了十年前的雨。
正在涂抹药膏的手指一顿。
容诀抬起眼,发现桑宁宁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茫然。
像是骤然离家出走的幼鸟,在不知归途时,也看不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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