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谈巴宾顿先生在这里去世当晚的事情。”波洛说,“你记得当晚的事情吗?”
“哦,先生,我记得。”
“我想知道鸡尾酒具体是怎样端给客人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先生。”
“我想了解一下鸡尾酒的情况。是你调的吗?”
“不是的,先生,查尔斯爵士喜欢亲自调制。我将酒瓶拿进来,有苦艾酒、杜松子酒以及其他东西。”
“你把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那张桌子上,先生。”
她指向靠墙的一张桌子。
“托盘就在这里,上面放着酒杯,先生。查尔斯爵士调制并摇匀之后,将鸡尾酒倒在杯子里,然后我端着托盘四处转,把酒递给各位女士和先生们。”
“托盘里的酒都是你递出去的吗?”
“查尔斯爵士给利顿·戈尔小姐递了一杯,先生。他当时在跟戈尔小姐说话。他给自己也拿了一杯。还有萨特思韦特先生——”她看了萨特思韦特一眼,“他过来给一位女士取了杯酒。我想应该是威尔斯小姐。”
“没错。”萨特思韦特说。
“先生,其余都是我递的。每个人应该都拿了一杯,只有巴塞洛缪爵士没有喝。”
“坦普尔,能麻烦你重复当时的动作吗?咱们用垫子代替当时在场的人们。我记得自己站在这里,萨特克里夫小姐在这里。”
在萨特思韦特的帮助下,大家重现了当时的情景。萨特思韦特观察入微,清楚记得屋里每个人的位置。接着,坦普尔走了一圈。他们发现她从戴克斯太太开始,之后是萨特克里夫小姐和波洛,接着来到坐在一起的巴宾顿、玛丽夫人和萨特思韦特身边。
这与萨特思韦特的记忆一致。
最后,他们让坦普尔退下了。
“呸!”波洛大声嚷道,“说不通。坦普尔是最后接触鸡尾酒的人,但她没法动手脚。而且,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指定一个人取用某一杯鸡尾酒。”
“人会不自觉地拿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杯。”查尔斯爵士说。
“或许可以将托盘先递给受害人,但即便如此,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杯子放得很密,与受害人的距离都差不多,没有哪个特别近。不不,凶手不会采用这么不保险的手法。萨特思韦特先生,请问巴宾顿把鸡尾酒放下了吗,还是一直拿在手里?”
“他将鸡尾酒放在了这张桌子上。”
“他放下之后,有人靠近过这张桌子吗?”
“没有。我是离他最近的人。我或许可以暗地里对他的杯子做手脚,但我发誓自己没这样做。”
萨特思韦特口气生硬,波洛赶忙道歉。
“不不,我不是在怀疑你,怎么可能!但我想对事实进行再三确认。化验显示,鸡尾酒中没有残留任何异样的物质;排除化验,根据现有条件看,似乎也不可能有东西放进去。两种方法推测出了同样的结论。然而,巴宾顿先生没有吃别的东西,也没有喝别的饮料,如果他是尼古丁中毒身亡,毒发会非常快。这表示什么?”
“什么也不表示,该死。”查尔斯爵士说。
“不是的,我不这样认为。这表示,或许有一种非常可怕的情况,但我希望不是真的,也相信不会是真的。不,当然不会是真的。巴塞洛缪爵士的死亡证明了……然而……”
他皱起眉头,陷入沉思。其他人好奇地看着他。他抬起头来。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对吧?案发时巴宾顿太太不在梅尔福特庄园,因此她没有受到怀疑。”
“巴宾顿太太……但从来没人想过要怀疑到她头上。”
波洛宽和地笑了笑。
“没怀疑过吗?那还挺奇怪的。我马上就产生了这个想法,但也只是想过一瞬间。如果那位可怜的老先生不是被鸡尾酒毒死的,那他进屋之前几分钟肯定已经中毒了。如何下毒的呢?一粒胶囊?或许类似的东西吧,延缓吸收。但这样一来,谁能动手脚呢?只有妻子可以。谁又可能有动机,而外人却无从怀疑呢?还是妻子。”
“但他们非常恩爱,”蛋蛋心中燃起怒火,大声呵斥道,“你一点都不明白。”
波洛对她露出和蔼的微笑。
“我的确不明白。这一点很重要。你知道,但我却不知道,因此我可以不带任何先入为主的见解,不偏不倚地看待所有线索。我还要告诉你,小姐,在我以往的生涯中,我遇到过五起杀妻的案件,这些丈夫都深爱妻子,还有二十二起丈夫被妻子杀害的案件,而这些妻子也是深爱丈夫的。女人啊,她们显然在外人面前更善于伪装。”
“你太可怕了,”蛋蛋说,“我知道巴宾顿一家不是那样的人。这种猜测真是……真是令人厌恶!”
“小姐,凶杀才令人厌恶。”波洛说。他的口气突然强硬起来。
接着,他又放软声调,继续道:
“虽然我眼里只有事实,但我也认为,巴宾顿太太没有这样做。她当时没在梅尔福特庄园,不是她。正如查尔斯爵士说过的,两起案件都在场的人才有嫌疑,凶手在你们那份七人名单之中。”
屋里一阵沉默。
“你建议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萨特思韦特问道。
“你们应该已经有计划了吧?”波洛说。
查尔斯爵士清了清嗓子。
“唯一可行的应该是排除法。”他说,“我的想法是,将名单上的每个人都视为有罪,反证他们无罪。我是说,我们自己得先认为此人和斯蒂芬·巴宾顿之间有某种联系,并全力找出这个联系。如果我们发现二人之间毫无纠葛,就继续调查下一个人。”
“思路不错。”波洛赞同道,“方法呢?”
“我们暂时还没有讨论。希望你能提出一些建议,波洛先生。或许你自己……”
波洛举起一只手。
“朋友,别让我主动做任何事。我向来认为,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动脑。这应该叫作旁观监控吧,我想。请让我保持这种状态。你们可以继续自己的调查,查尔斯爵士引领得非常出色……”
“那我呢?”萨特思韦特暗自想道,“这些演员啊!总是在聚光灯下扮演主角!”
“或许你们会时不时地需要所谓的顾问意见。我,就是顾问。”
他微笑着转向蛋蛋。
“你觉得这样合理吗,小姐?”
“非常棒,”蛋蛋说,“你的经验一定会非常有用的。”
蛋蛋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她瞥了一眼手表,发出一声惊呼。
“我得回家了。妈妈会担心死的。”
“我开车送你回去。”查尔斯爵士说。
他们双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