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女人。她很年轻,非常漂亮。她从门里跑出来,然后不停地尖叫。有一个年轻男人沿着马路走了过来。她跑出大门,紧紧抓住了他,像这样。”她用她的手臂模仿着。她突然紧紧地盯着我。“他看起来很像你。”
“那我一定得有分身术。”我不以为然地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真是太刺激了。”
“嗯,他让她坐下。你知道,在地上。然后他进入了那间屋子,那位皇帝——就是那只橘黄色的猫,我叫它皇帝,因为它看起来那么骄傲——停止了洗脸,看起来很受惊的样子。然后派克斯塔夫小姐从她的屋里走出来。就是那一家,18号。她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张望着。”
“派克斯塔夫小姐?”
“我叫她派克斯塔夫小姐是因为她长得很普通。她有一个哥哥,她经常欺负他。”
“继续。”我很感兴趣地说。
“然后各种事情就发生了。那个男人又从屋里跑了出来。你确信那不是你?”
“我长得很大众化,”我谦虚地说,“有很多人长得像我。”
“是的,我想的确如此。”杰拉尔丁表现出坦率的样子。“嗯,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他沿着马路走下去,然后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打了电话。很快警察就来了。”她的眼睛开始发光。“许多警察。他们把死者抬进了好像是救护车的车里。当然,这时出现了很多人,争先恐后地来看热闹。我看到了哈里。他是这些公寓的看门人。后来是他告诉我这件事的。”
“他告诉你谁被谋杀了吗?”
“他只是说是一个男人。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真是太有趣了。”我说。
我真诚地祈祷英格丽德不要在这个时候拿着美味的糖浆馅饼或是其他美食再次闯进来。
“再想想在这之前发生的事。告诉我更早的事。你见过这个人吗?这个被谋杀的人。你看到他来到那所房子吗?”
“没有,我没有。我想他自始至终一直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说他住在那里?”
“噢,不是,除了佩玛繻小姐没有人住在那里。”
“所以你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呃,是的,报纸上写了。关于谋杀案。那个尖叫的女孩名叫希拉·韦伯。哈里告诉我那个被谋杀的男人名叫寇里先生。这是一个有趣的名字,对吗,就像某种食物品牌。还有第二起谋杀案。不是同一天,是后来,在马路边的电话亭里。我从这里可以看见,但是我必须把头伸向窗外,扭着脖子看。当然我没有真的看见,因为,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早知道有案子,我就会注意去看。但是,当然,我不能未卜先知。那天早上聚集了很多人,就站在街上,看着对面的房子。我想他们真是很愚蠢,对吗?”
“是的,”我说,“愚蠢至极。”
这会英格丽德又出现了。
“我很快就好,”她安慰着我们。“我很快就好。”
她再一次离开了。杰拉尔丁说:
“我们真的不需要她。她只需操心做饭。当然这是除了早餐之外她一天中要做的唯一一顿饭。爸爸晚上在餐厅吃饭,他会从那里带吃的给我。就是鱼或者其他的东西,不算什么晚餐。”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
“你通常在什么时候吃午餐,杰拉尔丁?”
“我的正餐,你是指?这就是我的正餐,我晚上不吃正餐,仅仅是夜宵而已。嗯,我吃正餐的时间一般都是英格丽德做好饭的时候。她没有时间概念。她早餐准备得比较准时,否则爸爸会生气,但是午餐就是随便什么时间了。有时我们在十二点吃午餐,有时直到两点才能吃。英格丽德说你不用在固定的时间等着吃饭,你只需要在它做好的时候吃就行。”
“嗯,这真是一个随意的安排。”我说,“你在什么时候吃的午餐?正餐,我的意思是,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
“那天是在十二点。你知道,英格丽德那天要出去。她去看电影或者是剪头发,佩里太太过来陪我。她让人讨厌,真的。她喜欢轻轻地拍人。”
“拍人?”我有些诧异。
“你知道的,在头上。说着类似的‘亲爱的小女孩’的话。”杰拉尔丁说,“她不是那种能和你愉快交谈的人。但是她会带给我糖果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
“你多大了,杰拉尔丁?”
“我十岁。十岁三个月。”
“你很会聊天,很聪明。”我说。
“那是因为我必须经常和爸爸聊天。”杰拉尔丁认真地说。
“那么在谋杀案发生的那天你吃饭吃得很早?”
“是的,这样英格丽德就可以早早洗好碗盘,赶在一点出门了。”“然后那天早晨你从窗户往外看,在看路人。”
“噢,是的。较早的时候,大约是十点钟,我在玩填字游戏。”“我一直在猜想你是否有可能看到寇里先生来到那所房子?”
英格丽德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我认为这很古怪。”
“嗯,也许他很早就来了呢。”
“他没有来到前门,没按门铃。否则我会看见。”
“也许他是穿过花园进来的。我的意思是从房子另一侧的门。”
“噢,不会的。”杰拉尔丁说,“花园背对着另外的房子。没有人喜欢有人随便穿过自家的花园。”
“是的,我想也是。”
“我真希望我知道他的长相。”杰拉尔丁说。
“嗯,他看上去有些老。大约六十岁。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穿着一件深灰色西服。”
杰拉尔丁摇了摇头。
“听起来非常普通。”她有点失望。
“不管怎么说,”我说,“我想,让你记住,你倚靠在这里时向外观望的每一个时刻,真是很为难你。”
“这一点都不困难。”她挑衅似的说。
“我能告诉你那天早上发生的所有事。我知道螃蟹太太是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的。”
“那个日常打扫房间的女人,是吗?”
“是的。她急促地跑来跑去,就像一只螃蟹。她有一个小男孩。有时她会带着他一起过来,但是那天没有。然后佩玛繻小姐在大约十点钟的时候出去了。她在一所盲人学校里教书。螃蟹太太大约在十二点的时候离开了。有时她走时会拿着一个包裹,她来时并没有带着。我想,是一点儿黄油和奶酪,因为佩玛繻小姐看不见。我知道那天发生的很多事,因为你知道吗,我和英格丽德吵架了,所以她不理我。我在教她学英语,她想知道如何说‘直到我们再次见面’。她只会用德语跟我说这个。我能听得懂,因为我去瑞士时,那里的人对我说过。他们也这么说。如果你用英语说,就会显得粗鲁。”
“那么你跟英格丽德怎么说?”
杰拉尔丁不怀好意地不停咯咯笑着。她刚要说,就又笑了起来,但是最后她终于忍住不笑了。
“我告诉她应该说‘快滚出去’!所以她就跟隔壁的邻居布尔斯特罗德小姐说了这句话,布尔斯特罗德小姐气坏了。英格丽德知道后很生我的气,说我们不再是朋友了,直到第二天下午茶时间我们才和好。”
我细细琢磨着她说的话。
“所以你的精力一直放在这副望远镜上。”
杰拉尔丁点点头。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知道寇里先生没有从前门进来。我想也许他是不是晚上的时候就已经设法进来了,然后藏在阁楼里。你认为这可能吗?”
“我想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我说,“但就这件事来说,这种可能性不大。”
“是不可能,”杰拉尔丁说,“那样他会饿肚子的,对吗?如果他藏起来的话,他就不可能找佩玛繻小姐要早餐吃了。”
“没有人来到这所房子吗?”我说,“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坐车来?做生意的一些访客?”
“杂货店的人在星期一和星期四来。”杰拉尔丁说,“送奶工每天早晨八点半来。”
这个孩子简直就是一部百科全书。
“花椰菜和其他东西都是佩玛繻小姐自己买。除了洗衣店的人,没有人来拜访过。这是一家新的洗衣店。”她又说。
“一家新的洗衣店?”
“是的。通常都是南唐斯洗衣店。很多人的衣服都是送去南唐斯洗衣店。那天来的是一家新洗衣店——雪花洗衣店。我从来没有见过雪花洗衣店。肯定是新开业的。”
我尽量控制自己,不让我的声音听起来过度激动。我不想刺激她,让她太过激动。
“他们是来送衣服的,还是来收衣服的?”我问。
“送衣服。”杰拉尔丁说,“用一个很大的篮子装着。比普通的篮子大很多的那种。”
“是佩玛繻小姐亲自拿的吗?”
“不,当然不是,她又出去了。”
“那大概是什么时间,杰拉尔丁?”
“正好是1点35分。”杰拉尔丁说,“我记下了这个时间。”她骄傲地又加了一句。
她拿过来一个小记事本,打开它,用她很脏的食指指着一行字。一点三十五分,洗衣店到19号。
“你应该去苏格兰场。”我说。
“他们要女侦探吗?我很喜欢当女侦探,我不是指女警察。我认为女警察有些愚蠢。”
“你还没有告诉我洗衣店的人来时,发生了些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杰拉尔丁说,“司机下来,打开厢式货车,把篮子拿了出来,一直绕着屋子的一侧拖着走,直到走到后门才停下来。我想着他不可能进去。佩玛繻小姐很可能锁了门,所以他会把它先放在后门口,然后返回去。”
“他长得什么样?”
“很普通的人。”杰拉尔丁说。
“像我一样?”我问。
“噢,不,比你老得多。”杰拉尔丁说,“但是我没有很清楚地看到他,因为他一直把车开到了房门口——这条路。”她指了指右边。“他在19号的前面停下了,尽管他走错了方向,走到了马路的另一边。但是对于这样的街道来讲,这是无所谓的。然后他弯腰扛着篮子,穿过了大门。我只能看见他的头后部,当再次看见他时,他正擦着脸上的汗。我想是因为搬运篮子,天气还有点热的缘故。”
“然后他开着车走了?”
“是的。为什么你认为这件事很有趣?”
“嗯,我不知道。”我说,“我想也许是他可能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英格丽德突然推开门,手里推着一辆手推车。
“我们现在开始吃午餐。”她欢快地点着头说。
“太好啦,”杰拉尔丁说,“我正饿着呢。”
我起身。
“我现在必须得走了。”我说,“再见,杰拉尔丁。”
“再见。那么这个怎么办呢?”她拿起了那把水果刀。“这不是我的。”她有点依依不舍地说,“我真希望它是。”
“看起来它好像不属于任何人,对吗?”
“那它是无主珍宝,或者是其他什么?”
“类似的东西。”我说,“我想你最好拿好了。就是说,紧紧抓牢,直到有人声称这是他的为止。但是我想不会。”我很真诚地说。
“给我一个苹果,英格丽德。”杰拉尔丁说。
“苹果?苹果 ?”
她的发音很好。我把刀子留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