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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稚将手机扔在柜台充电,程澍这才想起中午报警那事儿,连忙掏出手机开机,立马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报身份,程澍拦住话筒,对游稚说:“是李警官。”
游稚点头,示意程澍继续谈,继而又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心想这报案人兼受害者的手机竟然长达半天无法接通,实在太不像话了。程澍草草说了几句,将电话递给游稚,听完李警官加班加点的汇报后,游稚叹了口气。
医院已经将体检结果直接传回给警方,张子涛当晚曾信誓旦旦地说过“不做搅屎棍”,游稚身上也确实没有采集到任何可疑液体和指纹,被张子涛送到小巷之前还被洗了个澡,全身上下除了鞋子外,都是程澍的衣服,包括略显宽松的平角内裤。而张子涛明显十分小心,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识别身份的痕迹,就目前来看,尚未找到能直接指控张子涛的证据。更要命的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天网监控系统,除了大学校园与其他少数机关单位外,普通的大街小巷里都没有摄像头。警方排查了几处地点,均未发现张子涛或者游稚的身影。而最糟心的是,目前警方和辅导员都联系不上张子涛,经过调查后才得知,张子涛早已搭乘晚班机前往加拿大,全家移民。
另一方面,针对匿名邮件的调查也已有了初步结果,发送者应该使用了匿名重邮程序,将原始的真实电子邮件地址消除,给转送邮件者的地址添加一个匿名识别码,然后再将报文转送至最终目的地,以达到隐瞒身份和地址的目的。这种技术通常被犯罪分子用来进行通讯,以免受到执法部门的追查。
线索断了,而且既然张子涛谨慎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不会亲自发送那些照片,估计最后的结果还是无疾而终。
游稚看得很开,遇上这种事,受害者不应该感到自卑,但现实却是无情,看热闹的人更热衷于窥探受害者的灾后生活,发掘其与嫌疑人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国内的诸多偷拍事件,吃瓜群众往往会为了哪个姑娘的腿更好看而吵得不可开交,而甚少有人去谴责被打码的嫌疑人。待事件平息下去,旁观者早已忘却犯人的身份信息,受害人的私密照片却依然会在网络上传播。
挂掉电话,一点食物下肚,程澍终于开口,向游稚解释了他所知的一些事情。
话说程澍还是个小胖墩的时候,张子涛对他还是挺客气的。作为一个尽心尽力做事的班长,程澍虽然成绩一般,但为人忠厚老实,所有大课的作业、资料、往年试卷等,均免费整理并分享给全班同学,保住了大部分学沫的退学线。轮到每个期末的评奖评优时,各类资格加分从不藏着掖着,也不给自己开后门,所有机会都留给所有人。上头需要人跑腿、干活,他都亲自顶上,实在不够数才找人帮忙。自从大二减肥成功后,程澍更受欢迎,之后又找了猛男秀的兼职工作,以补贴健身和租房的额外开销。直到某一天,有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在朋友的邀请下观看了演出,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所以张子涛喜欢那个女生?”游稚猜测道。
“那是他亲妹妹,叫张紫淑。”程澍苦笑道,“那天她在门口等我出来合照,问了我一些问题,无非就是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我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每次表演后都有很多人会问……”
游稚露出发自内心的假笑,心想这年头的姑娘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剽悍,不是勇敢追爱,就是满脑子黄暴思想,惹不起惹不起。
张紫淑那时正值高三,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爸妈和哥哥都宠着她,于是她每天都去看表演,而且每次必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等表演结束后再缠着程澍聊天。
但程澍并不是每天都上班,合同上也规定必须要与客户保持距离,所以程澍一直没给她手机号码,只在表演结束后的签名环节与她正大光明地聊天。不过张紫淑竟通过张子涛联系上了程澍,每天给他发送问候短信。最开始程澍还礼貌性地回复过一段时间,后来事态越来越严重,张紫淑见求爱无果,竟然给程澍发自己的裸照,程澍被逼无奈,选择更换手机号,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张紫淑和张子涛有关系,闹得几乎报警。
在那段时间里,程澍曾经无数次拒绝张紫淑的表白,到最后已经不是发好人卡式的拒绝,而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对她说自己喜欢男人。这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晚,张紫淑喝得烂醉如泥,在看完表演回家的路上被一群混混轮奸,导致从此精神失常,疯疯癫癫。
听到这里,游稚被惊得说不出话,心想这都是什么狗血言情剧,摊上个神经病真倒霉云云。良久,程澍自嘲的笑了笑,游稚这才义愤填膺道:“他妹疯了关你什么事!一家子都有病……”
“可张子涛并不这么认为,所以他才会对你……”程澍喃喃道,“他伤害了你,可是我恨的是我自己,如果我没有……我没有和你那么亲密的话,他就不会对你下手了。”
游稚:“哈?”
游稚喝下一口凉茶,修长的五指糊在程澍脑门上,怒斥道:“你这是什么心态?不去谴责罪犯,反倒责怪受害人之一,想什么呢。”
', ' ')('程澍看着游稚的眼睛,继而害羞地低下了头,挠着后脑勺说:“可是现在也抓不了他,也不能把他从加拿大带回来问话,所有的一切都让你一个人承担……”
就在程澍自怨自艾的时候,游稚抄起一筷子烤韭菜,直捣程澍的嘴,堵的他说不了话。游稚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不也难过、不好受了吗?所以怎么说就我一个人受伤呢?再说了,我一大男人,裸照传出去也没人看,无所谓的。”
程澍傻傻点头,随即又拼命摇头,小声说道:“可是我不希望别人看见……”
游稚光顾着翻转铁板上的韭菜,没听清程澍的嘟囔,不过这事一说开,两人心情都好了不少,将一大桌子菜一扫而空。游稚结账后,取回手机,开机,联网,震动长达半分钟,几十条短信和未接来电,点开一看,初照人与周蠡各占一半。
游稚先给初照人回信息,刚发送出去就接到他的电话,游稚很有先见之明地拉远听筒,按下接听,初照人狂暴的嗓音即刻传来:“笨蛋!死哪儿去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老子正打算报警!”
游稚求饶道:“哥,我错了!发生点事儿,下次见面说!”
约好见面时间后,游稚吁了口气,未接电话加一,又赶紧回拨,只对周蠡说主持篮球赛,忘了充电。但周蠡却有点生气,之前听说游稚要去组织比赛,中午一直联系不上人,他便直接跑到篮球馆里,结果杨子琪告诉他游稚生病来不了了,然而游稚现在又说是忘了充电,周蠡便觉得游稚有事瞒着他,在电话里气呼呼的像个小孩儿。
游稚哄了半天周蠡,只得用一顿晚饭的约会让周蠡消气,转头一看,默默等着他打电话的程澍又不高兴了,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心想你们这些巨婴都吃的什么飞醋!于是又好说歹说哄了半天程澍,再三发誓“我和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程澍这才放下了心,又抖了几件事出来。
原来那天程澍突然喝出的“闭嘴”,竟是因为旁人嚼游稚的舌根,说他是个死基佬,小心得艾滋。游稚骂了几句,悻悻地说:“前面那句倒是没说错。难道这也是张子涛干的?”
程澍答道:“我……我不太会打听八卦,只是那几天他们都在说,我听着很烦。我让他们不要说,他们就说……就说我和你好了,才会这么护着你。”
游稚心里咯噔一下,清澈的眼眸在暗夜中反射着路灯的光,直直注视着程澍的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程澍捏了捏拳头,说道:“可是我管不住别人的嘴,没办法……后来那天我去打工,回来的路上才看见手机里黄杰发到微信群的照片。”
“就是我去酒吧的照片?”游稚问道。
“嗯,他们那天在那附近打比赛,正巧碰见了。”程澍解释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就很害怕你被人骗,而且我当时离酒吧街不远,脑子一热就跑过去找你了。给你添麻烦了,学长。”
游稚轻轻叹了口气,答道:“不怪你,你才认识我几天,就这么关心我,我很感动,真的。”
“我……”程澍欲言又止,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道,“学长,我嘴笨,脑子也笨,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只是一想到你和别人一起的样子,这里就很难受。”
程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虽然面不改色地说出此番天雷滚滚的话,但其表情之诚恳,眼神之透亮,令游稚未完成的鸡皮疙瘩消去了一半。他开始心跳加速,期待着程澍的表白,然而程澍只是挠了挠后脑勺,旋即坦然地说:“学长,我想我可能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在酒吧见到你之后,我却很纠结,但最后还是没有勇气走出那一步。所以……我觉得我还不配站在你身边。”
“噢哟,被发好人卡了。”168号在脑内兴奋地说道,“来来来,我给你翻译一下:咳,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啊哈哈哈!”
游稚本来还有些伤心,然而被168号一搅和,当即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答话,这个不爽的表情便被程澍捕捉进眼里,他慌忙道:“不是的,学长!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每天晚上都会想你来看我表演的那天,我希望那些人是你……我……你真的很好,唉,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程澍慌乱表白后,从后颈一路僵硬到脚踝,像个机器人似的转身,如企鹅一般左右颠跶着逃走。游稚哭笑不得,赶紧追了上去,拽住脸红脖子粗的程澍,忍着笑说:“你跑什么?说说,你在顾虑什么?我帮你出出主意?”
程澍被游稚拦住去路,支支吾吾道:“我……我家里条件不太好,如果和你谈恋爱的话,可能没办法每天带你出去吃饭,给你买花,还有礼物……我不想你跟着我吃苦。”
游稚一脸黑人问号,反问道:“你想的竟然是物质条件,我还以为你在纠结性取向的事……你就没想过,你爸妈能不能接受?而且别人也会像说我一样在背后说你,虽然我很想说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事实上……语言还是会伤人的。”
程澍微微皱眉,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痛苦,难过,不忍,
', ' ')('良久,他挤出一个笑容,答道:“你说得对,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清楚的。这个……”
程澍从包里掏出两张门票,伸手递给游稚,游稚接下一看,正是猛男秀的普通区预留票。程澍真挚地说:“新的节目通过审批了,你会来看的吧?”
游稚双指夹住门票,邪魅一笑,理直气壮道:“不看白不看,我很期待。”
程澍将游稚送到宿舍便转身回家,游稚的室友这两天在赶论文,已经好几天没回寝室,游稚还帮他送过几次换洗衣服,这次回来一看,索性连被子枕头都没了。
游稚换上自己的衣服,又忍不住痴汉地闻了闻程澍的衣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香。他抽出那两张门票,是下周五晚上的早场,也是新节目的第一次公演,据说市面上已经一票难求,就这两张票还是程澍求爷爷告奶奶讨来的。
注定忙碌的周日如期而至,游稚上午帮五人组剩下的四个小弟改好代码,末了一人捧着一个C愉快地被召回警局录口供,不过此事与他们无关,游稚没抱任何能把张子涛抓回来的希望。
结束了课程设计验收后便是硕-本篮球对抗赛的总决赛,按计划将于下午三点举行,打完比赛后老王会亲自掏钱,宴请双方运动员与后勤人员。游稚接过杨子琪身上的担子,提前一小时赶到会场,初照人和周蠡也屁颠屁颠跟了过来,帮他打免费工。他自掏腰包买了两箱运动饮料,周蠡又不知上哪儿弄了个小冰箱,准备了一些冰块和纱布,还搬了个医药箱来。初照人抓住机会就在游稚耳边吹风,说周蠡多好云云,待程澍进来后,又想尽办法拉开他和游稚,简直操碎了心。
姗姗来迟的王教授身着硕士阵营的红色球服,不看脸的话倒还有点学生的派头。双方队员各自进行热身,初照人架好相机,准备记录下年轻肉体的激情碰撞。周蠡忙完搬运工作,像条德牧一样蹲在游稚身边休息,讨好地摇尾巴。程澍做完箭步蹲,双眼习惯性寻找游稚的身影,却收到周蠡挑衅般的中指问候,向他回应了一个倒拇指。
比赛正式开始。双方中锋站在球场中间,裁判一声令下,篮球飞向空中,两名高个男生几乎同时屈膝、起跳,伸展的手臂奋力指向抵达最高点而后开始下落的篮球,程澍身高一米九,弹跳力也占优,电光石火之间,程澍肌肉虬结的手臂高出一截,将翻滚的篮球奋力拍向己方队友,落地时再次屈膝,跟腱粗壮绷直,身体瞬息间弹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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