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纳罗尔的家被战火摧毁了,他跟随父亲长途跋涉来到大陆西岸的梅斯瑞尔——它的主人神秘低调,至今无人知晓他的姓名和样貌。
这座伊甸园盛行赌博,一个一贫如洗的乞丐可能在一夜之间腰缠万贯,当然,住着别墅的阔佬也会输得衣不蔽体。
很少有人知道还不起债的赌徒究竟会去哪里。
他们没有钱安家,这里的居民相当冷漠自私,强逼着纳罗尔的父亲用人身做赌注和他们赌博。
纳罗尔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他看上去非常憔悴,扯住自己的斗篷,沉默不安地跟在父亲身边。
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忧郁得像一首诗,他们原本是大陆东岸体面的贵族,可现在,很可能要沦为奴隶了。
他们瞧着他吹口哨,口音很重,纳罗尔听不清楚,不安地将自己缩在父亲的阴影下。
出乎两人意料,父亲的牌运非常好,他不仅赢下了两人的口粮,甚至还有一幢房子,一家花店。
纳罗尔细心地经营着那家花店,每个早晨,伴随着清脆的铃声,梅斯瑞尔的居民就能见到这位美丽的少年架着牛车运送艳丽的鲜花。
城主的庄园也在光顾他的生意。
他和佣人们一起,将一束束红玫瑰插入城堡每一个琉璃花瓶内。
在餐桌的花瓶边,他看到了一张便签,上面的花体字典雅含蓄:你的玫瑰非常美,凝结在上面的露珠就像是泪水。
他不知道是谁写的,可他那么高兴,将便签妥帖地收到口袋内。
纳罗尔赚了许多钱,但之前那次大获全胜好像给他父亲种下了瘾,后者开始大手大脚赌博。
父子两个爆发了激烈的争吵,纳罗尔锁好钱柜,但是父亲竟然揪着他的头发打了他。
纳罗尔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父亲,男人只是拿锤子砸开锁,阴沉地抓着钱币离开了。
他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父亲回到家,愧疚地和他道歉。
他原谅了一次,可是接下来有第二次、第三次…父亲不再道歉,反而责备他为什么不赚更多的钱。
有一天,父亲下午就来到了花店,惨白着脸说他把店铺输掉了。
纳罗尔平静地表示知道,他打算把最后一批鲜花送进城主的庄园内。
可是父亲抓着他的手,店门口走进两位穿银甲的骑士--他把儿子也输给了城主。
那个目眩神迷的夜晚,他赢了不少钱,以至于半个赌桌都堆着小山似的金银珠宝,对面的人换了又换,绅士们不情不愿地摘下钻石腕表,戴在他的手腕上。
他坐在赌桌旁放肆地大笑,直到一位戴着面具的青年冷淡地坐到他对面。
他们一出手便是一匣金币,他赢的次数多,胜利的喜悦蒙蔽了他,让他忽视了自己赢到的都是小钱。
在他再一次想下注时,荷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没有资产了,他白着脸,发现自己失去了房子、花店。
“我没什么可输的了。”他哆嗦着身子回复。
“您还有一位美丽的少爷。”服侍青年的佣人挂着温和的微笑提醒。
……
卫兵像押送珍贵的货物般把纳罗尔押送到了奢华的城堡。
会面在一间漂亮的起居室中,四周围着红色的天鹅绒窗帘,地上铺着名贵的巴西地毯,桌子的包角都是用金子做的。
城主沉默地坐在宽大的皮革椅上,背挺得很直,手上捏着一朵白玫瑰。
他露出的那半张脸,肌肤白皙、唇角微抿,显示出一种迷人的绅士气派。
恭顺地站在他身旁的仆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纳罗尔,开口道:“尊贵的少爷,我的主人叫您过来只有一个要求。”
纳罗尔注视着那位将他父亲夺去的可憎赌徒。
“您的美丽令他产生了好奇心,他想看到您浑身赤裸的样子。只要一次,主人不仅会归还您父亲所有财产,还会额外赠送您河两岸大片肥沃的良田。您会成为梅斯瑞尔首屈一指的富豪。”
但是纳罗尔只是恼火地瞪着他,仆人的声音弱下来:“这只是个小小的要求,您毫发无损。
“你如果想看人的裸体,为什么不对着镜子尽情欣赏自己,而是要刻意羞辱别人?”他质问那道沉闷的影子。
隐藏在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阴森森地注视着纳罗尔的身体,城主开口了,他的嗓音嘶哑低沉,像是兽类的嘶吼。
纳罗尔不得不努力去辨别。
“这与你无关,你的父亲输给了我。”
纳罗尔迷茫地注视着理所当然的城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人也可以作为赌注,可以在赌桌上输掉,为了满足陌生人的好奇心就毫无尊严地脱光衣服。
他捏紧拳头,生硬地回答:“那你叫我的父亲来吧,他会愿赌服输给您看裸体的!”
城主打量了他一会儿,纳罗尔被囚禁了,关在石头做的塔顶上。
一张小木床和桌子,还有小小的窗户,室
', ' ')('内非常昏暗,纳罗尔就坐在桌子上,从窗口眺望城主所拥有的几乎算不出边际的良田。
他曾经也拥有过大片土地,穿着裁剪精致的礼服在宴会中和人谈笑风生。
纳罗尔埋进自己的胳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仆人代表主人的意志,开始讨好他。他的桌子上每日都会出现样式不同的昂贵首饰,美丽的侍女们鱼贯而入为他梳妆打扮,将那头疏于保养的黑色卷发悉心扎好。
两个小时后,他便勉强可以和那位优雅的主人相衬,一起用餐,到剧院看歌剧。
有一次,马匹受惊导致马车剧烈摇晃时,城主宽大的手护住了他的脑袋。
由于主人的慷慨,纳罗尔还有幸在城堡最顶层观赏到别具一格的动物藏品,每一只都被炮制得无比美丽,狮子、孔雀、熊、鹰,还有被割下的大象牙齿、长颈鹿的角……
纳罗尔看呆了,但或许这同样是一具具尸体的缘故,他感到森冷和死亡。
城主并未走进藏室,他站在门口,嘶哑地像是在自言自语:“羽翼皮毛,我所能瞧见的就是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纳罗尔从他的语气中感知到了深切的悲伤。
"你可以寻找一位妻子,甚至是情人。会有许多人爱慕你雪白的皮肤和不俗的谈吐,为什么要逼迫一个不情愿的人呢?"
城主望着纳罗尔,用那低沉难听的嗓音说:“我是看见你才生起隐秘的欲望,正如你因为草莓涌现食欲,旁人却给你端上一盘青椒,你还会想吃吗?”
“何况,并没有人会真心爱我,这是无比确定的一件事。”
他看到纳罗尔不赞同的神色,说:“我会告诉你原因。”
城主仓皇地摘下自己的面具,秀丽的下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可怖狰狞的虎脸。他华丽的衣服褪到地上,裸露出来的却不是白皙的肌肤,而是一簇簇金黑相间的毛发。
纳罗尔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城主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老虎,那双金色的眼睛简直像熔化的金子,皮毛同这间藏室里的其他动物一样,美丽又柔顺。
他意识到什么,捂住嘴将尖叫闷进喉咙。
“这里有我的父亲、我的祖父、曾祖父......如果得不到一个人真心的爱,我只能以野兽的躯体死去。看一看他们冰冷的身躯,我难道还能对未来有什么奢望吗?”
老虎口中这样说着,但是心里却十分期盼,他期盼着纳罗尔爱他,他想要得到纳罗尔的爱,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而是他单纯想要得到。
室内浓稠得像浇灌进了黏糊糊的玉米粥,老虎凑过来舔了舔纳罗尔垂下的手,手是冰冷的,却出了细密的汗。
他以为纳罗尔在害怕,对方却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脖子,流下眼泪:“是啊,只要仔细一想,连父母都不能真心爱自己的子女,只将他们作为财产!”
那天晚上,纳罗尔偷偷溜进了城主的房间,在明亮的烛火下褪去自己的衣物。
他赤裸着抱住野兽,任由对方轻轻地舔吻他。
“你想要什么呢?作为我的回报,请你尽情地提吧。”老虎顿了顿,说道,“毕竟我要遵守诺言,明天便送你回去。”
“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家乡。”
他们两个凌晨就离开了城堡,纳罗尔伏在老虎宽阔的背上,很快就来到了故国。
焦黑的土地上斜横着断壁残垣,乌鸦啄食腐烂的尸骸,发出尖锐刺耳的枭叫。
“真荒凉,你所留恋的恐怕不剩下什么了。”老虎说。
纳罗尔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一具尸体上,强撑着回答:“我走时,这里到处是炮火和凄惨的尖叫。我讨厌那些声音,可当它们平息了,却原来这样可怕。”
“回去吧,我的家确实不在了。”
回去时,老虎走得很慢。纳罗尔想起当初父亲强拖着他赶路的情景,竟觉得趴在老虎背上,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他直到傍晚都没改变心意,老虎便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纳罗尔的爱,再也不可得了。
他多么痛苦啊,让仆人为纳罗尔送去自己厚实的披风、花园里的玫瑰、一马车的金子、银行的支票和土地的凭证,目送着对方离开了自己的城堡。
纳罗尔回到家,他心里没有任何期待。然而父亲却突破了他失望的底线,对方在金子堆里狂笑着,对他的遭遇只字未提。
纳罗尔注视了一会儿,决绝地割断拴马的缰绳,奔回了城堡。
整座城堡更加阴暗,笼罩在闪电和阴云中,只有这里在下雨,雨下得很大。
他湿漉漉地闯进客厅,仆人吃惊地拦住他,尖叫:“不,不可以,您没有得到允许。”
无论纳罗尔怎么解释,仆人只是反复说同样几句话。
纳罗尔焦躁起来,他以为城主不再想见他。
他奋力地推开仆人,那位样貌十分秀丽的男性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可是身体里却传来咔滋咔滋奇怪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他像陶瓷一
', ' ')('样四分五裂了,服侍野兽的佣人是具上了发条的人偶!
纳罗尔更加慌张,他疯了般找遍城主的卧室、书房、囚禁他的塔屋,最后猛然醒悟,奔上最顶端的藏室,或者说这个可悲家族死寂的墓地。
城主脱去了人的衣服,变作老虎趴在地上。
纳罗尔回来了,可是诅咒并没有解除,他没有得到爱啊。
野兽便更加痛苦地询问:“你还少什么东西呢?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
纳罗尔回答:“我什么都不缺了,我只想要和你待在一起。”
他拥抱住老虎,在那一刻,老虎有了另一种奇妙的感受。
他福至心灵,低头温柔地舔舐着纳罗尔的皮肤,每一下,人类的肌肤便消失一块,兽类的皮毛覆盖住了纳罗尔的身体。
纳罗尔和他一样,变成了一只漂亮的老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