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首辅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信使捎来的消息是长公主今日回京,他还得找昭和长公主好?好?商议下家里的混小子惹出来的事。
忽而殿外有脚步声?传来,沉稳地一步步靠近殿门口。
内侍匆匆忙忙走进太?和殿内,尖细的嗓子叫着:“昭和长公主到!”
刚换了身朝服的顾仪径直坐到了她惯常的座位上,半倚靠着椅背,显出些慵懒的姿态。
“许久未见众卿,本宫甚是想念啊。”
群臣稽首,行了礼后一时间沉默无言,尤其是李修和张时泽,深埋着头,生?怕撞上长公主的视线,被拉去当靶子。
“本次大捷也多亏诸位在朝中尽心尽力,只是不知封赏的章程可拟好?了?”
清澈的女声?在殿内回荡着。
陈首辅不禁有些无奈,从未有人如?此理直气壮地催促朝臣拟封赏,直切主题,还是受赏人有自己在内的时候。
“回殿下,其余的封赏已定,只是岑太?守的还有些不明朗,还有……您自己的。”
李修回话时有些僵硬,若不是礼部?掌管这些事务,他实在不愿与长公主打?交道。
长公主像闯进朝堂的外来者?,不遵守潜移默化的规则,也不在意所谓的清流名声?,手段百出,行事诡谲多变。
他也看?不懂长公主是兴之所至,想来朝堂上走一遭,还是有些更?深层的,他无法窥探的心思在里头。
“本宫看?兵部?事务繁忙,左侍郎的位置也还空着,就让岑卿先任着吧。”
顾仪像是随口提了一句,就决定了岑观言的去处。
兵部?尚书何咏脸色不太?好?看?,只能应下。
张时泽见应没他的事,也放松了些,不由得想着,这位岑姓的寒门官员是不是在禺山得罪了长公主,把人放进兵部?里磋磨。
虽说兵部?左侍郎也是个好?差事,但上峰何咏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年已五十将近,最看?重出身,又爱打?压年轻些的新?进官员,岑观言两样都占,进了兵部?估计日子也不会好?过。
纪首辅一直立在原地,纪党也看?不清他的心思,不敢擅自出来反对长公主的决定,却听得他突然开口:
“长公主本次功勋卓著,该增赐食邑,以彰其德。”
“那便多谢了,本宫旅途有些疲累,先到这吧。”
顾仪应下了纪首辅提议的增食邑,猜也猜得到又有什么陷阱在其中。
她蹙着眉,先把朝臣都打?发走了,只有陈首辅还是留在原地。
“陈首辅还有何要事?”
陈首辅姿态放得很低,微微躬身道:
“家中小儿顽劣,近来多次叨扰长公主殿下,特来请罪。”
“陈卿啊,是个有趣的人,何来叨扰一说,还要谢过陈首辅肯放人给本宫呢。”
顾仪信手拈来的客套话已是炉火纯青,堵得陈首辅近乎无话可说。
陈首辅:“臣家中只得这一个长孙,总会多爱重些,这浑小子也惯会胡闹,从不会收收心,只怕将来还会闯祸,若一直跟着殿下,恐会惹些麻烦给您。”
顾仪勾唇笑?了一声?,“长者?之爱,为其计深远,陈首辅总要放手的,孩子得自己摔过才能涨些记性。况且陈老在,陈卿又能疼到哪去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言语交锋,她已十分熟稔。
陈首辅,还是松动了,他劝不动陈谨,只能来低头,甚至一起入局。
第37章疏远
“那便?请殿下多费心些?了。”
陈首辅如释重负,心上压着的事终于少了一件,虽不知?结果是好是坏,做了决断就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他想起还?关在陈府禁足的陈谨,不由得叹了口气。
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两朝风雨,也走到了首辅的位置,除了老?对?手纪信芳外,已少有烦心事了。实在没想到,最后会栽在长?公主手里,或者说,还?是栽在了儿孙身上。
果然,儿女都是债。
“陈老?放心,陈郎君是个有大?志向的,只是年纪轻了些?,本宫会照看好的。”
顾仪眉眼含笑,浑然不觉陈谨比她还?要年长?些?,只应下了陈首辅的话。
陈首辅离开后,顾仪也回了长?乐殿。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早秋略微添了些?凉意,是个适合临窗听雨的晚上。
窗外银竹斜生,窗内灯火如豆,珠绡帘换成了厚些?的云锦帘,免得凉风入内。
顾仪还?在灯前伏案。
刚拿下一场大?捷,趁着取胜的东风,还?得赶紧规划出改军制的章程。
之前顾仪也找张将军商议过,由张肃拟了初稿,其余的还?得熟悉兵部事务的人掌眼看看。不过现今的兵部尚书何咏,势必是不会应下这份差事的。
大?宁长?年兵力匮乏,强行征兵让百姓民不聊生,即便?征来的也多是些?不情愿的,想着如何逃命的居多,尽力拼杀的少。虽说羌人应当?会暂时安分段时间,可其他外敌依旧虎视眈眈。
何咏是个守成之人,兵部从上至下都是如此,不求有功只求安稳,吃空饷的、吞兵费的、虚报战功的比比皆是。何咏对?寒门?官员没个好脸色,以为其粗鄙低下,对?浑水摸鱼的世家官员倒是宽容,只当?做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