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陈景明的语气太认真。
郝春脖子上的青筋迸出来,喉结尖利地上下滑动。他忍不了,也来不及听下去。
他必须得在钱瘪三回来前把陈景明打发掉,不然这两人会打起来。钱瘪三见到陈景明会抓狂!十年前那件车祸又会被翻出来。钱瘪三会打陈景明,就像打那个酒吧歌手。
他不想看见陈景明受伤,更不想他去坐牢。
“咱俩早就结束了。”郝春闭了闭眼,然后捏紧拳头回头吼道:“你他妈别犯贱了!”
“阿春,你……你说什么?”陈景明的声音难得有点抖。
09
当年郝春提分手的时候,陈景明也是这样颤抖着嗓子问他,阿春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那天分明是一个阳光很晴好的春天,两人坐在安静的咖啡厅内,咖啡厅播放着流利的钢琴曲,令人昏昏欲睡。
郝春低头搅动咖啡,那黑色液体抿的他嘴唇发苦。他低垂眼皮,又重复了一遍。“陈景明咱们结束吧,我不爱你了。”
陈景明蹭地站起来,拽住他领口,将人扯到面前。
乒铃乓啷。
烟灰缸掉在地上,砸的粉碎。咖啡泼洒在陈景明昂贵的白衬衫上。
这衬衫废了,可怜了老子的八百块钱。郝春斜耷着眼皮,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
陈景明的逼问砸到他脸上,一句接着一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认识了你二十五年,谈恋爱谈了十年。十年!十年的感情,什么事儿都做了,现在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吗?”
“是,这事儿我说了算。”郝春掰开他的手,无赖地吹了声口哨。“陈景明你清醒点,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话都说的这么明白,还死皮赖脸拽着我干啥?”
“这就是你坚持要从家里搬出去的理由?!”陈景明脸色惨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中怒火灼热。
“你当是,那就是吧。”
陈景明喉口滚动了几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他,慢慢松开。一根一根手指,极慢地,缓缓地,松开。
“你,你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郝春抖了一下。这理由打死他也没想过!
天底下到哪儿去找像陈景明这样的人!
他有陈景明就够了。
这一辈子,他也只喜欢过陈景明一个人。哪怕散了,老了,死了,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将这份喜欢放在水晶玻璃瓶里,和小时候玩过的那些弹珠一起,珍藏在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他怎么会背着陈景明去找别人?他怎么能背着陈景明去喜欢别的男人?!天塌了也不能。
但这句话他没说出口,眼皮低垂。
陈景明当他是默认,冷笑一声,惨白着脸踉跄后退。
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后退的时候居然吧唧一声跌坐在地上。
郝春惊了一下,下意识弯腰想去扶他。陈景明打掉他的手,像一条狗一样,坐在地上,双手撑着拼命往后爬。沾着一地的狼藉。
脸是湿的。
陈景明哭了。
……郝春就是从那时候病的。
他忘不了那一幕,他打算爱一辈子的人,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
这些屈辱,是他给陈景明的。
他是个罪人。
他这辈子唯一能为陈景明做的,就是替他瞒下那桩车祸。
他爱陈景明,一直都爱。
可是他没有资格了。
*
“陈景明,你的骄傲你的自尊呢?”郝春声嘶力竭地吼。
七月十五日,雨过天晴。
“去他妈的复合!老子要结婚了,对象不是你!”
陈景明脸色苍白的像一只鬼,可是脚步却很稳,一步,又一步,坚定地朝他走过来。“阿春,我喜欢你,是一辈子的事。”
郝春仓惶后退。
“你不喜欢我,不要紧。”陈景明说:
“没关系的,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重新追你。”
“你……不要和别人结婚好不好?”
☆、04
10
郝春觉得自己像喝了酒,一口喝干了一瓶老白干,脑子有点晕,脚步也有些乱。大脑反应不过来,完全宕机。
“你说什么?”
“你不要和别人结婚好……”
这句话没有再说完,一个拳头挥过来。陈景明拽住郝春,仓促往后退开,郝春就着这个极其古怪的拧身姿势,一头栽入陈景明怀中。
陈景明现在还是比他高个十厘米,一下将人闷在胸前,转身用后背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拳。
钱瘪三的怒吼声炸雷一般响在两人耳边——“老子弄死你!”
这一拳砸的沉,陈景明带着郝春踉跄了一下。
郝春心里头不是滋味。“放开我!”话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嗓子哑的厉害。
他咳嗽两声,推了陈景明胸口一把。“不关你的事儿,你走!”
陈景明低头看他,眼睛里怒火熊熊。“这就是你找的人?”
郝春不吱声,眼眸低垂。
“这就是你找的人?你就是要和他结婚?”陈景明追问不休。
钱瘪三狂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错,老子就是他丈夫!你算什么东西,跑到这儿来打眼?!”
陈景明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