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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亚时期是浪漫的代名词,那是属于绅士和贵妇们的时代。科技与艺术比翼起飞,蒸汽机带来东方文明的神秘力量,昂贵的香料和茶叶从遥远的大不列颠领土源源不断的运送到珐琅彩绘的精致瓷碗里,穿着紧身束腰的小姐握着刺绣扇子走在水晶大厅一睹蒸汽锤的威力,他们深色皮肤的仆人恭顺的跟在身后,亦步亦趋。我们是无可置疑的世界中心,印度人为我们种植茶叶,秘鲁送来他们的黄金,我们的林场从加拿大到波罗的海,三千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飘扬着女王的旗帜。那是属于英国人的黄金时代,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工业革命让每有产者赚的盆满钵满,成百上千的工厂日夜不休,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街道。
可惜我出生在光荣孤立的前期,也不是什么有产者。
父亲和母亲的记忆只剩下刺鼻的油烟味,他们在我六岁时感染风寒去世,出于某种时髦人道主义精神,牧师承担起抚养我的责任。抚养,指的是提供一个遮风的角落和数量不至于饿死的食物。牧师要求我称呼他为先生而不是父亲,他以维多利亚式的严厉教育我,最常使用的器具是一块大小与厚度和手掌类似,近一米长木板,我被要求伏在祭坛前忏悔,挨罚时保持安静。这种惩罚每周不间断,他会找出各种理由,不到一年我就把七宗罪犯了个遍,简直十恶不赦。牧师僵硬粗糙的脸上两张肥厚的口,一张对我污言秽语唾沫横飞,一张对捐赠者发出谄媚的奉承。这个单身的,丑陋的绅士热爱充满道德感的维多利亚时代,只有我知道他在礼拜时偷瞄女仆的吊带袜。
女仆并不少见,她们大多受雇于靠贩卖奴隶起家的“新钱”,宽裕的金钱促使他们在各方面向贵族靠齐,侍从,纹章,口音,点点滴滴都削尖脑袋妄图跻身于上流社会。可我能一眼看处教堂的主要捐赠者是个“老钱”。牧师从不称呼他们的名字,而是夫人,小姐,老爷这样的尊称。小姐年方二八,玫瑰色的脸颊在金色的发鬓下熠熠生辉,她和夫人的眼睛很像,友善中透着鄙夷,母女纤细的腰肢不足盈盈一握,皮肤白皙,冬天会穿昂贵的大撇,夏天则是中国的丝绸。老爷肩膀宽厚,和夫人的娇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颧骨下是浓密的络腮胡,刀刃一样的鼻梁上架着单片夹鼻眼镜,他们在弥撒穿着黑色的礼服,恪守礼仪,只在微小的细节上纹着象征家族的徽章。
每个周日的礼拜是我最期待的时刻,我会借着帮牧师跑腿的名义走过他们身边,呼吸那股干净,隐约带着香料味道,我得控制好距离,离得太远味道会消失,太近这对虔诚的夫妻则会用手杖把我推开。
他们来自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每天沐浴,食物不重样,木炭要多少有多少,就连拜访上帝的住所都会乘坐马车,带着三四个贴身仆人。维多利亚时代是属于他们的梦乡。布尔战争的失败敲碎了这个水晶球,大英帝国的军队在殖民地上被荷兰农民的后裔打得落花流水。被战争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之后,内阁要求发展军力,既为了抵抗关系日益恶化的德国,也为了宣扬爱国情操。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凭着一腔热血,申请成为随军神父,其实我不算很虔诚,或者说我并没有那么善良。但随着成年礼的逼近,距离牧师把我扫地出门的日子也不远了。
在神圣慈善的祷告声中,我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小镇,唯一可惜的是没来得及再看看老爷一家。听说他们受到重创,曾今的贵族把女儿嫁个了散发着鱼腥味儿的暴发户。
我所在的军队以公子哥儿为主,大多带着仆人伺候,没有什么比将一个贫穷的少年丢进一群富家子弟中更残忍了,在最虚荣的岁月一无所有,穿着一成不变的黑袍看着他们以头衔相称,皮鞋和胸章闪闪发光。见面的第一天他们就使唤我,伊诺克,倒酒,伊诺克,擦桌子。就连那些奴颜卑膝,皮肤黝黑的劣等民族奴隶都狗仗人势的欺负我。骏马驰骋扬起的灰尘由我打扫,就像贵族日夜笙歌的担子由我们承担。他们不怎么祈祷,大多数情况下我更像个男仆。早些年被压抑的欲望发泄的格外放纵绵长,脱离了父母管教的年轻人在一个晚上叫来了七八个妓女,乳房被束腰托起,肉欲随着糜烂的香水喷洒在空气中,其中有个红头发的爱尔兰女人,梦娜,附在一个满脸酒气的男人耳边,嘻嘻笑笑。男人抬起头,挥手示意门后的我进去“伊诺克,别偷看了,梦娜邀请你加入我们。”
我又惊又喜,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梦娜忽然把我的头猛的安进了她敞开的胸部,软白,女人特有的丰厚脂肪包裹住我的脸,她手不安分的插进我的裤裆,一阵哆嗦后,我射了,“这是第五个被我弄高潮的牧师”梦娜炫耀的展示着她指尖的白浊,从邀请我的男人手里叼起一块硬币,“多给点,少爷,他那玩意儿小的可怜,我差点没摸到”妓女含含糊糊的的讨价还价,哄堂大笑声差点掀翻了屋顶,男人冷笑着扯开我的裤腰,把一杯酒全倒了进去,“认清你的地位,他说,不该看的别看,平民。这个词的发音是一个火辣辣的耳光,PEASANT,恶心的酒肉烂味儿顺着每一个字母从他嘴里传来,我
', ' ')('逃也似的离开跑回房间,裤子里湿冷黏糊的感觉如附骨之蛆,就像男人嫌恶嘲讽的眼神。厄运第二天还没结束,我晒出去的裤子不翼而飞,指挥官因为我的不当言行当众给了我三耳光,我没有辩解,我甚至不恨他们,我打心眼儿里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对金字塔的顶尖来说,下面的,都不算是人,我不是,梦娜也不是,牧师也不是。我不觉得他们是坏人,相反,他们是顶呱呱的战士,英勇无畏的冲在最前线,如果我也是个少爷,不可能做的比他们更好。
而我深刻的理解一个道理,脖子上的绳子被握在牧师粗大的手里,握在绅士和小姐保养良好的手里。我出生的床铺注定了我身份的低微,咬住牙,低着头,不可奢望太多,以免粉身碎骨。一九一六年,我随军团更换驻扎地,那时战地医疗系统不算成熟,受伤严重的将领被转移到后方战地医院,我是医生亦是神父,每晚握住将死之人的手为他们祈祷。一场格外惨烈的战斗后,前线送来了年轻的伤员,虽然左脸血肉模糊,我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那天晚上梦娜的恩客。他惨叫了整晚,表现出了严重的弹震症症状,烧伤把裤子和腿肉融化到了一起,难以撕开。他看上去是被拼起来的,左边不成人形,右边完好无损,回天乏术的医生把他送到了我房间,请我进行临终忏悔。腐烂的味道从他嘴里飘出来,不是酒臭味,是血腥味儿。他没认出我,可能是因为眼皮也被烧化了。我将圣水轻轻的点在他的额头上,唤起了回光返照。
“我要死了么?”
沉默,我的嘴放佛被粘住了。
“医生,你在么?可以把我埋在我父母身边么?我好疼啊。”我给了他保证,他开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甜酮的气味从黑红焦烂的嘴唇里扩散开。“太疼了,德国佬把我烧烂了,我快化掉了。”
“请一定把我葬回属于我的土地,拜托了。”声音越来越慢,逐渐变成呢喃。含含糊糊的说了四个小时之后,他死了。我给他吻了吻十字架,准备登记死亡时间,幸运的是身份证明都在右口袋,避免了被焚毁的厄运。“罗德里克·克罗克兰,C....R.....阁下?父母情况,已逝,如为国捐躯,请将尸体送往克罗克兰庄园。”
庄园两字勾起了我对维多利亚式贵族生活的向往,这个血淋淋的尸体是克罗克兰少爷,庄园的继承人,明天他就要变成虫鼠的食物了,贪婪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冲进我的大脑。克罗克兰少爷,克罗克兰少爷,我反复咀嚼着这个称呼。一整个计划就形成于电光火石之间,我要成为克罗克兰少爷,算来他也至少十几年没回过家了,凭我服侍的了解,我应该能蒙混过关,等到一战结束,大多贵族都缺继承人。我可以以弹震症的名义解雇掉老管家和佣人,再换上新人,没有人会为难一个衣锦还乡,为祖国付出青春血液的战士。不要指责我的罪恶,这是一场从童年就伴随的梦,当它被全须全尾的摆在面前时,我得抓住他。我悄悄撕下了克罗克兰少爷的照片,找到了那个把他送来的医生,他正气喘吁吁的用骨锯锯下一个男人的左腿。“你知道刚才那个被烧死的士兵是谁么?”“完全不知道,整个小队全被烧死了,他的军衔融的面目模糊。怎么了?他是个很重要的人么?”“不是,我只是找不到他的名字。”“就写无名氏,该死的,如果一个个去登记名字,他妈这里非闹霍乱不可。”
我心中按耐不住狂喜,把他拖出去埋了,出于愧疚,我还埋下了一块硬币,希望死了之后也有妓女给他做手活。
一个月后,罗德里克·克利克兰回国修养的申请不出意外的被批准了。
伦敦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危机,人们怀疑,愤恨,被背叛,质疑战争为什么还不结束,街上的乞丐比以往都多,不少女性也加入了工作岗位,我快认不出伦敦了。他们说这是最坏的城市,我不同意,比起每天和老鼠为伍的前线,这儿是天堂。我近乎用光积蓄置办了一身像样的行头,得益于军营的日子,我知道该怎么打扮的像个从军队了回来的贵族少爷,在狭窄霉臭的旅馆里,我面对斑驳镜子排练好台词,握手,微笑,“罗德里克·克罗克兰。”我甚至没忽略R发音时髦的颤抖。“为您效劳。”克罗克兰庄园大的惊人,古朴典雅,凭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属于“老钱”的审美,驳落的墙会也符合日亦破败的“老钱”经济状况,雕花铁门发出吱呀的呻吟,年久失修,似乎鲜少有来访者,一直到我站在玄关,都没有一个仆人出来接待,这是件好事,越少仆人意味着我越不容易暴露,最不济我也能以“少爷的战友”的身份混口饭吃。木门缓慢沉重的拉开小缝,缝隙里漏出警觉的灰色眼睛,“如果您要任何事都请改日再来,现在庄园里没有任何您想找的人?”女孩略带稚嫩的声线被刻意压低,做出一副防御模样。我欣喜若狂,论体力绝对能压制一个没发育成熟的女性,败露后也得以全身而退,果然城里的传闻是真的,克罗克兰庄园快变成鬼宅了。“我是罗德里克·克罗克兰,刚刚从战场上回来”我塞证明进去。“管家可以证明我的身
', ' ')('份。”我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管家早就辞职了。女孩怔了一下,拉开了门。对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屈膝礼,接过行李“欢迎回来,克罗克兰少爷,我的祖父是您父亲的表兄弟,我奉命在您回来之前照看家族产业,对种种不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一阵电流击过我的身体,这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对我行屈膝礼,女孩恭顺谦逊的表情给我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就这样,我以克罗克兰少爷的身份登堂入室,回想起来,如果能重新选择,我绝不会靠近这个宅子一步。
女孩自称罗塞塔,自从管家和女仆相继辞职后独自一个人打理庄园已经快两年了,她出生时罗德里克已经去寄宿学校了,两人从没见过,这给我省了不少麻烦,我甚至不需要和她叙旧,只用专心摆出一副自信深沉的样子用指腹掠过每一座闪着油光的木雕,描绘那些眼神空洞的半身像的线条,时不时挑剔的说,这里变化不大,只是更加破旧了。平心而论,克罗克兰庄园的状况并不好,但正是这种破败允许我堂而皇之的表演。我一跃成为有产者,给马喂食的燕麦都比我过去吃的好.这是从来没见过的生活,却完美的契合少年时所有幻想。我顺理成章的享受这一切,从不需要动手的美食到干净洁白的衬衣。
不必惊讶为何能如鱼得水的扮演者个角色,在这个绝非精英主义的社会,我早早习得一项本领,提升自信最快的方式是让别人自卑,欧洲给非洲贴上野蛮的标签,亚洲冠上黄祸的名号,鄙视他们的文明,我们靠把有色人种踩在脚底来证明白人的优越性。所以尽管罗塞塔的服务无可挑剔,我还是抓住一切机会指责她,水不够热,肉太老了,马匹的毛发不够油亮....她低着头,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也是这么卑微的接受一切来自阶层的指责。我靠苛责她来催眠自己身份的正统性。夏天时克罗克兰少爷已经成了社交圈炙手可热的单身汉,谈吐有礼,对待奴仆宽厚多恩,人们爱死了这个英俊虔诚的少校,头发剪成美式短发的少女们被她们母亲介绍给我,翩翩起舞,镶嵌钻石的发带闪耀金钱的光辉,终于,每晚在香槟和音乐中流连忘返的我开始认真考虑娶一个妻子。三巨头在法国争得不可开交时,我和一位美国女孩订婚了,她军火商的父亲同时为英国和德国提供武器,发了一笔横财,和所有“新钱”一样,他们急于在社交圈抛头露面,攀上一个英国“老钱”。女孩需要地位,我需要钱,不出两周,漂亮的口音和精致的茶点俘获了她的芳心,婚礼的要求数不胜数,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她能成为庄园的唯一女主人,罗塞塔必须走。“把她送去美国吧,那是个属于年轻人的地方,我可以给她介绍一门婚事。”我未来的岳母劝我说,“单身女孩不应该和新婚夫妇住在一起,这不体面也不吉利。”她说的不错,诚然罗塞塔是个不错的管家,但她的存在还是有可能暴露我的身份,更何况我有些看不惯她平平淡淡的样子。结婚前一周,我喝的烂醉,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到庄园,我借着酒气对给端着茶碟的罗塞塔宣布了婚后要把她送去美国的消息,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激动的红晕,灰色的眼睛盈满了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她祈求了三次,看到我心意已决后就哭着跑开了,高跟的声音越来越小。醉意一阵阵袭来,我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睡倒在沙发上。我坐了一个梦,梦里真正的罗德里克少爷挽着美国女孩跪在教堂里被赐福,我大喊大叫表达不满,男人转过头,脸上的皮肉纷纷落下,他阴险的叫我伊诺克,一瞬间我从梦中惊醒,罗塞塔赶快跑了上来,送上了浓茶。
微苦的液体冲淡可不适,她又倒了一杯,忽然问道:
“您的祖父叫什么名字?”我咽下一大口茶叶,瞬间思考处几十种可能性,她是不是已经报警了?她是怎么发现的?我要不要把她杀了?罗塞塔没注意我的反应,冷静的看着我,又问了一次“他叫什么名字?”我猛的把剩下的茶水了过去,趁着分神之际一脚把她踹到,我顺势骑在她身上,用力卡住她的脖子,歇斯底里的质问她,冲她大吼大叫,少女在我的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白皙的脸颊因为缺氧涨的通红,我疯狂的摇晃她,“谁他妈告诉你的,你他妈怎么知道的?”没有经历过绝望的人不知道那种残忍,我发誓,享受过尊重就绝不可能再让别人踩在脚下了。我的反应比我想象的大得多,如再用点力,她的脖子会被我拧断。指甲在手背上留下条条血痕,罗赛塔翻着白眼憋出呵呵的喘息声:“警察......在路上”
轻轻的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我吓的夺门而逃,连鞋子都没穿好。还没等跑到大门,身后就传来上膛的声音,战场的经历让我条件发射的卧倒,护住头部,接着后脑一阵巨痛,我顺势倒下,呼吸困难,眼前一阵明一阵暗,失去了意识。大脑里有一只小小的虫子在往脊椎里钻,它用坚硬的颚一点点挖开脑髓,大口咀嚼着柔软的脑桥。我被生生疼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片黑暗,瞎了么?眼珠上下滚动时大约发现我是被蒙住了眼睛。我被一只手轻轻的抓住了下巴,一杯水抵到了我嘴边,
', ' ')('我干的不行,冰凉的水滋润着干咳发胀的咽喉,甚至缓解了头疼,我刚想多喝几口,水杯被拿走。“您叫什么名字?”
“罗德里克·克....”“别装了,您不是罗德里克·克里克兰,十八年时间的确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但瞳孔的颜色不会变,老爷是灰眼睛,太太是灰眼睛,我父亲是灰眼睛,我也是灰眼睛,您不是。”暴漏并没我自己想象的那么痛苦,或许潜意识里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及时享乐就是为了能早日结婚,把罗塞塔赶走。我累了,回天乏术,我的未来已经注定,黑暗里群众丢上无数肮脏的腐烂蔬果,在监狱里的污泥上苟且残喘,这是最坏的结局了。认清这一点后,我闭上嘴,一声不吭。
“您的选择。”我似乎可以看见她耸了耸肩,接着把一块牛皮塞进了我嘴里,在脑后打了一个结。牛皮又苦又涩,我的腮帮酸涨起来,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就算是不塞我也不会叫出声的。“我把警察打发走了,您要是决定说实话了,就点点头。”她贴心的伏在我耳边小声说“如果不配合的话,我就接着把警察叫来,听懂了么?”
我点点头。“那我们开始吧。”她猛的把椅背向后折去,我平躺着,头部比脚处在更低的水平面,耳朵和眼睛胀胀的,让人有种出血的错觉。“中世纪对付体面的罪犯有一套特殊的刑具,不会留下太多可见伤痕,但痛苦度绝对不低。”冰水淹没耳朵,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还没来得及换口气,鼻子和嘴也灌进了水。什么也看不见,我在黑暗里屏气凝神,很快肺里的氧气耗光,一个不注意,气管里流进了很多水。等到我被捞起来的时候,已经咳嗽的喘不上气了。气管火辣辣的疼,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几滴水,我的黏膜像被撕裂了一样,呕吐感一波波袭来。休息了大概七八秒,我又被埋了进去,反复三四次,我的意识都有点不清醒了,只感觉胃里的水吸收了我所有的热量,留下我四肢抽搐。罗塞塔又要把我按进去,我连连点头,发出了丢脸的呜呜声。口塞被取出,我伸展着缩成一团的舌头,念出了我以为永远不用再念出的名字“伊诺克·福林,我叫伊诺克·福林。”
“为什么要冒充克罗克兰的继承人?”
“我...我...”我羞于承认自己的贪得无厌,只好简单复述了一遍我冒充的过程。她沉默了很久,指甲重重的砸在某种木料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福林,平民盗用贵族身份不是小罪,更不要说企图谋杀我了。这两项加起来足够你在监狱里呆几十年了”罗塞塔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我想我会以以盗用身份,企图谋杀我和谋杀罗德里克·克罗克兰这三项罪名起诉你。”“我没有谋杀克罗克兰先生,”我争辩道“我只犯了第一项,我没想杀你,我也根本没动过克罗克兰先生”“你当时是和克罗克兰先生单独在一起么?”
“是的”
“他进去的时候还活着,出来时就死了?”
“是的,可是他当时都快被烧成.....”
她拍了拍我的脸,遗憾的说“我可不信,警察也不会信的,小偷先生”“这些罪大概够你在今年夏天以前被吊死,到时候我去看你。”她走了,但我知道审讯还没有结束,力气从身上抽的一点不剩,我才三十岁不到,还有大好青春,我得稳住她,多活一天是一天。“罗德里克死前埋下了一处珍宝,只有我知道在哪里。”拼尽全力大声呼唤。“如果我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就算是你把我交给警察我也不会说的。”果不其然,脚步声变大,她回来了,解开眼罩,“别骗我。”灯光刺的我闭上眼睛,这是生命的光芒,只要我一直不说,她就不可能把我交给警察。总会等到她出门的时候,我知道钱放在哪个房间,我可以带上几千,几万镑,再也不回来,我要去美国,对啦,美国,告诉他们我是个贵族,骗个中产阶级的女孩结婚。如果幸运找个人把罗塞塔杀了再来继承遗产。我美滋滋的展望未来,为自己的聪明的脑瓜感到自豪,可惜的是过一会儿我就笑不出来了。“我们商量一下,罗塞塔,你不要把我交给警察,告诉你方位后你给我一千五百镑打发我走就好。互不相欠。”她翻了个白眼,一言不发的蹲下来,脱下了我的鞋袜,我还在尝试协商“一千镑,好么,一千镑。”她在脚后跟划了一下,只听到小声闷响,脚底变得湿哒哒的,温热黏糊,我想抬起脚看看,没反应,直到本来足以让我站起来的剧痛袭来我却动弹不得,才发现她挑断了我的脚筋。罗塞塔报复似的掐住我的脖子,我成了一条被吊起来的鱼,下巴是身体的最高点,脑袋左右扭动,眼睛被迫直视她,我第一次发现,那双灰色的眼睛和罗德里克是多么的像,冷漠,鄙夷。“我提一个建议,从今天起,学会只发出生存必要的声音,没有问到你时就不要自作聪明的喋喋不休。祈祷在暴雨结束前我能找到不把你交出去的理由。好么,伊诺克叔叔。”她松开手,留下我瘫软在椅子上,小腿肚上的肌肉一阵阵抽搐抖动,我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是什么,如果罗塞塔发现我在撒谎,绞刑架就是我的归宿,游街示众,我会
', ' ')('上报,天知道那些认识我的人会说什么,牧师唾沫横飞的在周末布道“福林一直是个不知道感恩的孩子,他下流且不知羞耻,愿他在地狱的烈火里焚烧”。雷鸣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像安魂曲一般盖住了双眼,我不断昏睡,接着醒来,然后又是昏睡,囚室没有窗子,背对着门,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浅浅的昏黑。这种颜色让我窒息,眼皮重的不行,各种光怪陆离的梦魇塞满我的神志,我成了王子,又被绞死,牧师殴打我,接着是医生,还有穿着黑色西装的夫人和老爷,他们看上
去既像克罗克兰庄园的画像又像是我小时候的贵族,以及我订婚的妻子一家。我被围在中间“骗子,小偷,窝囊废,骗子,小偷,窝囊废”他们又唱又跳,最后变成了长着罗塞塔眼睛的巨蟒,缠住我的身子,一口将我吞下。酒席的燕尾服和领结紧紧箍在我身上,挫败感成了致使昏迷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我如愿以偿的失去意识。
做了不知多少次被炮弹轰炸的梦后,我又一次大汗淋漓的醒来,躺在之前的房间里,身上还是埃及棉制成的睡衣裤,如果不是四肢上的桎梏迫使我摊开手脚,动弹不得,之前的一切都好像是个噩梦。脚踝上缠着洁白的厚纱布,“阿基琉斯的脚踝”我忽然想到这个讽刺的幽默,不禁苦笑。一阵敲门声后,罗塞塔走了进来,礼节同以前一样完美。她扶起我的头,喂了几口温水,汇报起这几天的生活。“您发了高烧,昏睡了两天,您的未婚妻得知了伤势后,退掉了婚约并祝您早日康复。”轻描淡写带过了我曾今的所有努力,就这样,我又掉回阶级的谷底,身无分文,连生命都受到威胁。罗塞塔是个恶魔,她淫荡的让我诧异,这也许就是克罗克兰家族的劣根。我病刚好,她就迫不及待的给我套上了皮项圈,牵着我满房子走,膝盖为此磨的青一块紫一块。她突发奇想,逼我换上神父袍跟她做爱,每一次冲击时都会挑出那些最让我屈辱的称号,伊诺克叔叔,神父大人,冒牌货。。。只要我有丝毫负面情绪,她就要求着我自扇耳光直到她满意为止,而那通常意味着鼻血滴到下巴。我光滑的像只海豚,被剃掉了毛发,因为罗赛塔不喜欢。我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在脚伤勉强愈合的那天晚上,我磕磕绊绊的想从后院逃走,结果忽然下起了大雨,在树林里迷了路,第二天被一伙农夫发现送了回来,罗塞塔完美的演绎了一个善良孝顺的女孩儿,给了农夫丰厚的报酬,“我叔叔自从战场上回来就时不时有点疯,但他是个英雄。”她自豪的微笑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了,灰眼睛生气的眯起来,“叔叔您腿好了要记得跟我说啊,看来是时候找个管家照看您了。这一次她夹碎了我的左脚踝,我只得整日在轮椅上度日,受不得一点风寒,否则关节就是锥心的痛。
我被囚禁在曾今引以为豪的庄园,与世隔绝,她不许我写信,不准我发电报,甚至连报纸也被禁止。
亨利·巴尔的到来给过我一丝希望,他是个愚笨的男孩,说话做事吞吞吐吐的,每次看着罗塞塔都挪不开眼睛,他被指派过来服侍我,阔别已久的支配权回到我身上,我乐此不彼的摇铃铛,刁难他,驱使一个深色皮肤的仆人让我回忆起了开始的日子,我可以随意用他泄愤。在亨利·巴尔面前,罗塞特伪装的像个天使,只有我知道每晚道过晚安后她会推着我去三楼,用无节制的性爱透支我的身体,只有我知道该死的罗塞塔骨子里是个多下流的胚子,一个实打实的克罗克兰。他被赶走的那天晚上,我正以一种屈辱的,不便描述的姿势伏在她膝盖上,充当书桌,她一边抽烟一边阅读,尖锐包了铜的书角戳在在赤裸的脊背,她抽完一根后,把烟头按在我的右肩胛骨,尽管我早做好了准备,皮肉烧焦的痛苦还是使我窜到了地下,就是这声引来了亨利·巴尔。
他被赶走的两周里,罗塞塔尝试了不少新的刑具,有一件我印象极为深刻,从意大利带来的卡塞特,一种针对男性生殖器的刑具,简单来说就是往放生殖器的盒子里灌烧开的水,这可能是我疼的最厉害的一次,我的喉咙喊出了血,下体肿胀,挣扎太厉害导致臀部严重肌肉拉伤,印象里那是我第一次主动跪在地上求她饶了我,她则罚我在雨里跪了整夜。她的狗回来的那天我给灌了不少酒绑在房间里,一直到他给罗塞塔舔鞋时我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么自甘下贱的男人。我最后逃跑的希望也没了。亨利·巴尔是个标准的印度贱骨头,成天摇着尾巴讨罗塞塔欢心。这些印度人站在英国的土地上,因为攀上了一个贵族就能把同为英国人的我踩在脚下,这大概就是奴性吧。连昏迷的权利都被剥夺,晚饭时我的那一份里永远掺有某种草药毒剂,换来我整晚兴奋。我绝食,拒绝吞咽任何食物。印度人就捏住我的鼻子和下颚强行灌进去,高浓度的药水烧的眼眶发烫,控制不住的快速呼吸,鞭打的疼痛转换成欲仙欲死的快感,我难耐的在柔软的地毯上扭动身体,摆出一副柔媚的样子求罗塞塔帮我缓解这种诡异的欲望。她以羞辱我为乐,一边逼我念福音一边给我灌肠,每当我展现出对某种虐待的耐受性后,她会搜肠刮肚的发明一种新的方式
', ' ')(',我承认在这方面她是个天才。我曾今满身污秽,排泄物和汗水混杂的流满双腿,赤身裸体的跪在穹顶之下,平安夜我成了人体烛台,滚烫的烛泪在嘴角堆成一滩血红的河。“谁知道的,也许我会让您给亨利口交。”她的威胁恰到好处,压的我的直不起腰。“亨利,可以帮我管教叔叔么?”她总是用这种软绵绵,懒洋洋的语气命令巴尔殴打我,后者觉得自己是个该死的骑士,为高贵的小姐效命。她还算善良,要求巴尔管教我时避开脸部和腹部,因为这样“才配得上我的身份”。从谷仓到地下室,我想整个庄园大概都见证了我在身下承欢的景象。
罗塞塔是这个封闭国度的暴君。我没有任何权利,她确保我完全理解这一点。当我要求巴尔带我去洗手间时,男仆会先争得她的同意,可罗塞塔看书时基本不会抬头,她是故意的,我知道她就想看我夹紧双腿功亏一篑失禁的样子,罗塞塔捂着嘴,假装嫌弃“天啊,叔叔,就这样在未婚的少女面前么,真是让人害臊。”我知道她都是装的,却还是尴尬的发昏。她甚至捂住我的口鼻,在濒临窒息的我耳边强调就连呼吸都是她赐予的。自杀,我并不是没考虑过,可天上的父认定夺走生命是一种罪,夺走自己的生命更是罪过,我偷走了一个克罗克兰的身份,那么理所应当的,我被另一个克罗克兰占有,她夺取我的自由。看,我不只是个性奴,还是个哲学家。不要露出那副惊诧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任何一个天天可以随时随地脱得精光,被操的眼神涣散,发出母猫一样尖叫的人都是性奴。经过长时间的回忆后,我决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的确完成了我小时候的梦想,克罗克兰庄园在我的名下,数不清的衬衣和西装,甚至连袖扣领带等配饰都有个独立的柜子,当罗塞塔不想和我做爱时,她对我极为尊敬,几次让我出现幻觉,白天我大多衣着华丽,在偶尔的来访者眼里,我是沉默寡言,高高在上克罗克兰老爷,而不是曾经一无所有的伊诺克·福林。这儿的日子不比以前糟糕太多,项圈握在一个人手上总比握在一群人手上好,不要说这是奴性,我只是识时务,仅此而已。
收到征兵里的那晚是我过的最平静的一晚,她一个人在书房了喝了两瓶红酒,同年圣诞破天荒的请来了一个摄影师,巴尔又露出了那种“我为小姐死了也值了”的受宠若惊的微笑,他真是令我作呕。我倒是挺喜欢那张照片,里面我看上去真像个爵士,皮肤白的慎人,面庞干净,单片镜闪着寒光,我瘦了很多,更符合上流社会追求的身材了。罗塞塔为这张照片特意挑了件新裙子,笑的内敛羞涩,完全看不出晚上的嚣张。巴尔人模狗样的站在身后,手指紧张的篡成拳头。
杂种仆人,冒牌少爷,混蛋小姐。这就是我的生活。圣诞之后不久,巴尔就踏上了征兵的列车,罗塞塔在车站抽噎不止,“亨利,别做个英雄。”她说“你的家一直在克罗克兰庄园。”我冷眼旁观这幅感人的画面,子弹不会因为泪水避开亨利,相反他的印度外表是个大靶子,我见多了这幅生离死别的景象,车站全都是年轻的战士作别亲人,有热烈接吻的,有互赠情书和头发的,母亲为孩子最后一次整理衣领,父亲紧紧搂住尚不知未来的孩子。这些鲜活的,被喜怒哀乐充满的生命在德国空军面前脆弱的超乎你的想象,战壕里一发芥子气足以让他们全部变成悼文上的数字。战争开始后不知多久,她领养了一个男孩,犹太人,又是个没受过洗礼的肮脏的血脉,我不禁好奇她是否对阴沟里的种族有癖好。男孩的眼睛黑黝黝的,像只黑夜的猫头鹰,幸运的是在他面前,罗塞塔并不会对我动手动脚,“他是个正常人,”罗塞塔郑重其事的宣布“我们要像一对正常的父母”从伦理意义上这是乱伦,但她并不在意。我的狱卒是个出人意料的好母亲,只要男孩呼唤,不到三分钟我们就会衣冠整齐的出现在他房间,抚慰他的噩梦,“一对正常的父母”谁能想到我两腿间的精液刚刚洗净,背上新出现的鞭痕缓缓渗出献血。他去了牛津,学了个没用的专业。罗塞塔又哭了,眼睛是小兔子未脱干净的绒毛颜色,男孩也含着眼泪道别,称我们是最好的父母,我不得不承认,我想念这个男孩,他的存在让我感受到时间的流逝,看着他成长使我对他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柔情,我这辈子不可能拥有的孩子,我拥抱他,就像拥抱刚刚离开牧师的自己,拥抱我早已失去的万千可能。空荡荡的房子又只剩下我们,日子还是那样不好不坏,罗塞塔不讲话,我也不讲话,经常一整天都呆呆的看着枯燥乏味的天空,我觉得我老了,男孩一走时间失去意义,但我感觉得到自己正慢慢融化,生命一点点渗进那些几百年都没变化的木板里。罗塞塔也不太想动我了,相反经常出门,真是讽刺,我们这样的变态扭曲的感情也会有疲惫的一天,我一直以为罗塞塔一直凌辱我直到审判日。雪薄薄的扑了一层后,独自在家的我决定离开克罗克兰庄园。我深知以我的身体绝对会死在半路上,这正是我希望的,克罗克兰庄园成了一座巨大的,死去的蜂巢,连最后的蜜都干涸了。雪地里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拐杖印,
', ' ')('我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这个我曾今魂牵梦萦的囚牢。我要躺在猎场深处巨大的岩石上,白雪将罪恶的肉体淹没,运气好的话我不会腐烂,内脏被冻成冰块,直到开春才被发现。岩石粗糙湿冷,已经有了一层白霜,废力的攀上石块,冷气冻结五脏六腑,万籁俱寂,思绪和血液一起变慢,我好像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参悟处些什么来,但越来越慢,我也不知道什么越来越慢,只是一切都化作光斑,飞向大脑的深处。雪飘进鼻腔,先是被温热的呼吸融化,接着积少成多,留下了一小堆白色。
我无喜无悲的迎接死亡,岩石上浮起一块雪做的雕像。这次我没做梦。
罗塞塔比西西弗斯更加狡猾,她成功的欺骗了死神。半死不活的我被拖回房间,喂了几口红酒,好好地伺候了一周。美食,美酒,羊毛大衣和丝绸睡衣,我无动于衷,每次她问是否后悔选择自杀时我都斩钉截铁的摇头。就在我以为我重新成为主人时,她带回了亨利·巴尔。杂种比以前更壮了,敏捷惊人,看罗塞塔的眼神还像只牧羊犬一样温顺。“我把亨利带回来是因为我觉得叔叔以后可能更需要照顾了。”她摸着我的脸,语气惋惜。巴尔按着我的肩膀把我压在手术椅上,皮带扎的青筋鼓起,我不挣扎,只觉得可笑,当我有勇气接受死亡时,她的折磨也只是虚张声势了。罗塞塔细心的把碎发掖在我耳后,圆形的片状物黏在太阳穴附近,我闭上眼睛,张口咬住了巴尔塞进来的皮套。
她拉下手闸的一瞬间嘴角弯起。极昼把细胞劈成两半,长鞭在大脑里打出一个音爆。巨大的压力猛烈的踏在太阳穴上,我是被巨石砸死的司提反,灵魂一点点杂碎,拥抱永生天堂。我是背叛父亲的伊卡洛斯,在翅膀融化前想尽力触碰太阳。为什么离太阳越近寒冷反而遍布全身,细小的针刺进眼睛,我费劲力气把眼珠翻回原来的位置,恍恍惚惚的看到她的发尾,身体从轻盈的羽毛变成铅块。
“叔叔,”皮套被一一解下。“我理解您想以死亡同我对抗的心理,但是,EtInArcadiaEgo。”这个俏皮的双关值得一个微笑,可嘴唇好重,我只是眨了眨眼睛。巴尔把我扶上了轮椅,他们讲话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一度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也坏掉了。我抿住嘴,拒绝了罗塞塔递来的液体。罗塞塔皱了皱眉头“我没想到您这么任性,叔叔,看着我的眼睛,”她半跪在地上,托起我的下巴。“我想您需要尝试一下旷野的日子,没有我的日子,您说好么?”我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只是失魂落魄的点头。我被关进地下室,留下的衣服足以遮羞却不够御寒,每天只有一罐水。她不再来看我,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变疯。刚开始的两三天我想通过干渴来自尽,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不动那罐水。可很快生理战胜了心理,我痛饮那罐混杂着灰尘的水,接着想靠绝食来自尽。干渴得到缓解后被忽略的饥饿袭来,当死亡被无限延长,它看上去没那么有诱惑力了。不到十天我开始抓老鼠,混杂着毛发的腥臭温热鲜血让我极度思念罗塞塔
做的牛排。大块的淤青和创口莫名遍布我四肢,我以前见过的饿殍腹部明显肿胀,我害怕我也会变成那样。吞食血液是重罪,但我不介意,只希望能尽力缓解那种需要进食的欲望,我渴望食道里塞满东西,散发着脂肪气息的烤鸭,甚至是儿时那些燕麦。罗塞塔进来时我正缩在墙角希望能挖出一窝老鼠。她丢来一块面包,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面包,松软美味,小麦的气味近乎使我窒息,如果有尾巴一定会摇起来的。我跪在地上,疯狂的把一切塞进我的喉管,噎得直翻白眼。
“真脏啊。”我颤抖了一下,接着塞,那块不大的面包消失在喉咙深处,这不够,我还想要更多,我想吃新鲜的蔬菜,烹饪的恰到好处的羊羔和焖鸡。上好的红酒烩牛排,肥的流油的小乳鸽。罗塞塔的高跟鞋油亮亮的发光,让我想起了抹着黄油的烤肉,我抬起头向上看去,“是叔叔以前不懂事,我很抱歉,对不起,叔叔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好孩子,求求你饶了叔叔好么。”我向前挪动,小声哀求。”
罗塞塔踢开了要触碰她的手,“太脏了,我不要这么肮脏的叔叔。”“给我洗澡,把我里里外外的洗干净啊,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原谅我好么,以后叔叔一定乖乖听话。”我生怕她离开,留下我接着寻找老鼠。
她果然将我里里外外的洗干净了。
正午的太阳透过窗棱照射在背上,一桶桶水顺着头顶冲下去,我为自己身上的恶臭和水里的污浊满脸通红,发了狠劲儿的搓洗着全身,等到第十二盆水的时候,皮肤出现了一道道红肿的印子,散发出肥皂的香气,头顶纠结的头发也早就顺滑的搭在额前。我讪笑着问罗塞塔满意么?她摇摇头,“可是叔叔吃过老鼠啊,我不想跟吃过老鼠的叔叔接吻。”
“我刷过牙了,我可以再刷。。。”
“那不够。”她抬手示意我坐下。巴尔压着我的肩膀,用一块弧形的薄木片用力刮擦我的舌苔,可胃里的食物根本
', ' ')('就不够吐出来,接着他将一条软管塞进我的食道,另一条塞进肛门。在放水前,罗塞塔摸了摸额头,“我可不想逼迫您,您确定么。我含着水管,讨好的蹭着她的手心,竭力露出一副柔和顺服的抚媚样子。冰水灌进肠道,席卷五脏六腑,冷的害怕,膨胀感使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块被插在冰雕上的烤肉,穿刺公的敌人大概也是这么觉得吧。十指猛烈的扣在瓷砖上,我连翻身都做不到,四肢肿胀虚浮,只是求她能把水龙头关上。软管拔出来的一刹那,身体的两端喷射出浑浊的液体,我翻过身,跪趴在地上,一阵阵作呕,被内脏温热的污秽从两腿间淅淅沥沥的留下来。
她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拔光了我所有的牙齿,因为“吃过老鼠的牙齿配不上现在的叔叔”,我相信舌头还在的唯一的原因是因为舌头不能替换。她找到了医生切开我的牙龈装上新牙,秃顶的牙医有些震惊我的惨状,可也没问什么,新牙被植入牙龈,疼的人两眼发黑。他技术相当好,丝毫不影响我进食,那天晚上坐在熟悉的桌子前面我由衷的感谢罗塞塔。暴饮暴食也是一种罪过,可我早就不在意了。罗塞塔看着我大快朵颐,忽然挪开我的餐盘“如果您下次想要自杀的话请一定记得提前通知我,我会把您关在笼子里,不让老鼠打扰您的殉道。”嘴里塞满食物的感觉是不可比拟的美好,我含含糊糊的保证自己吸取教训,眼睛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餐盘。罗塞塔胜过死亡,我畏惧她拉克西斯一样的无所不能,纤纤玉手把握生命之线。盘子里的食物,身上的衣服,火堆里的木柴,全都由她提供。她可以让我锦衣玉食,也可以让我在满身粪便。认清这点后我变的顺服,不再刻意触碰罗赛塔的底线。春去秋来,一切都像在琥珀里一样没有变化,我甚至怀疑每年圣诞的烤鸡都长的一模一样。报纸准时在清晨挂着露水送到门口,只有罗塞塔有资格看。她似乎极力营造出孤立感,不允许我和巴尔单独交谈,所以也没法知道外面到底怎样。的确,如她所说,我活着唯一的目地是取悦她,满足她的欲望,仅此而已,再无其他。罗塞塔不喜欢同无知的人“做爱”,她声称享受摧毁道德与灵魂的过程。我一边自渎一边念拉丁语赞美诗,接着用同样的口舔净黏糊的精液。有时她会允许我上床,有时则是双腿大开仰面捆在桌上充当家具或是菜肴。
我明白我同爱宠没有任何差异,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摇尾讨好换的生存机会。但我比以前都更好了,在她的脚下我所有的欲望都不在难以启齿,我直面性欲,食欲。。。。善恶本就在人心中并存,不愿直面恶就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善良人,毕竟欺骗自己就是最本质的恶。
我是个哲学家。
注:etinarcadiaego翻译为在阿卡迪亚(天堂)中我(死亡)也存在。这里罗塞塔一语双关,指自己同死亡一样无处不在,福林就算自杀也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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