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越离命令郁可鸣越过燕云山果然立刻引起了邵云和和拓跋宛褚的注意。拓跋宛褚再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得罪了龙越离,轻易向他挑衅。于是他派出了使臣,想要与龙越离一起订立盟约剿灭邵云和这支赤灼人的大军。
龙越离收到三皇子沉甸甸的烫金国书,不置可否。此时齐国十万大军渐渐深入了狄国的腹地。正在紧张对峙的两队人马顿时不约而同地停下战事。因为谁也不明白龙越离心中到底是怎么盘算的。就在拓跋宛褚马不停蹄送来国书和各种贵重礼物前来讨好龙越离的时候,邵云和的一纸密信也被呈到了龙越离的龙案上。
上面只有邵云和亲笔所写的一行字:“吾生平所愿,唯与陛下逐鹿中原也。”
短短一行字,笔力刚劲,凌厉如刀。透过这行字仿佛能看见邵云和一身暗红战袍,临风猎猎,眉眼傲然。
龙越离冷冷撕碎了这一封薄薄的密信,对一旁的温景安冷冷道:“传令郁将军,全力进攻燕州十三郡,一定要在邵云和之前夺下狄国帝都!”
温景安闻言诧异非常,龙越离已起身离座,冷笑:“好一个狂妄的邵云和!朕倒要看看这个天下到底鹿死谁手!”
狼烟再起,龙越离兴兵十万猛烈进攻燕州其余各郡,郁可鸣领兵有方,迅速攻下了三皇子拓跋宛褚手中仅剩的燕州郡县。于此同时,邵云和也不再隐藏实力,带五万精兵一路东进,向狄国的帝都而去。战事十分激烈,两队人马仿佛心有灵犀一样各自为战却又互不相犯。只可怜了三皇子拓跋宛褚不明所以,被两边猛烈夹击节节败退。
狄国陷入了一片混战中,邵云和一边攻城一边收编溃逃的狄国|军队以补充军力。而龙越离则攻城掠地,毫不含糊。狄国上空连白云都染了灰黑色的战尘,天际间灰蒙蒙的,大军过境,寸草不生。可以预见不论谁胜谁败,狄国没有三年无法恢复元气。
这就是战争。
马车吱吱呀呀,周惜若睁着幽深的大眼看着沿路上的荒芜。前边逃难下来的狄国流民三三两两,面容憔悴肮脏,一个个犹如草原上会动的腐败草堆,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烈日当空,天渐渐炎热,空气中干热的气息中仿佛还夹杂着血腥味,说不出的难闻。
周惜若长长吐了一口气。正在这时前边有人骂骂咧咧,说的是狄国话。周惜若听了一会,隐约是谁阻拦了去路被士兵呵斥。士兵要赶那人离开,那人却。过了一会,车厢的车门打开,士兵把一个面目肮脏的女人丢了进来。
周惜若不禁吓了一跳。那女人长发纠结,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水……水……”那女子闭着眼喃喃道。
周惜若见她唇上干裂得起了泡,连忙拿了身边的水囊喂了她喝水。那女子一碰触到水,就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一把夺过水囊拼命喝了起来。好不容易她解了渴,靠在车厢中歇息了好一会。她这才幽幽地睁开眼,打量四周。
她对上了周惜若一眨不眨的美眸,不禁深深怔忪住。
周惜若见她眼中有警惕之色,遂用狄国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士兵抓了起来。”
她被完颜霍图抓走之后就一路向燕云山而去。可是到了燕云山之后完颜霍图却扑了个空,龙越离早就挥师北上攻打燕州。完颜霍图无奈只能再此折转往东。这一路上完颜霍图不再威胁她,可是对她也并无多少优待,只日夜派人严加看守。
所以她好奇这女子怎么会突然拦了完颜霍图的车队。
那女子听得周惜若的问话,眼中警觉之色未消半分。她往车厢中缩去,抱着双臂冷冷打量眼前的周惜若。
周惜若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害怕,伸手要搭上她的肩头,柔声道:“你不要怕,我也是被他们捉来的。你……”
“放开我!”那女子怒喝一声,说的竟是齐国话。
周惜若一愣,心中顿喜,连忙用齐国话道:“你是齐国人?我也是。”
那女子冷冷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并未因为周惜若说了齐国话而缓和几分。
她声音冰冷,闭上眼道:“我不是齐国人。我累了,要睡一会。”
她说完当真躺在马车上就沉沉睡着了。周惜若看着她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不禁深深皱起了秀眉。车队又继续前行,一直到了中午才停下来歇息。看守周惜若的士兵示意周惜若可以下车吃饭活动筋骨。周惜若看着马车中依然沉睡的女子,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拍醒她。
她的手刚触到了那女子的肩头,那女子的眼睛猛地睁开,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周惜若被她那一双即使脏污都不掩美丽的眼盯着,心头一震,只觉得她十分眼熟。她正要开口询问,那女子已一把推开她径直下了马车。她手力道不小,周惜若被她推得跌在了一旁。而那女子自顾自下了马车,见到士兵在发干粮,就上前讨要。
周惜若下了马车,拿了干粮慢慢地啃着。她一边吃一边偷眼看着那女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半路突然出现的女子十分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她是谁。
那女子两下三下吃完干粮喝了水,也不随别人去溪水边洗手洗脸,而是就这么脏兮兮地靠在马车边等着继续上路。
周惜若打量了她半天都猜不透她的来历,索性不再猜,去溪边打了水,又洗净了面上的尘土和汗水这才向马车走来。那女子飞快看了她一眼,冷冷别过头去。
周惜若看她的样子是打定主意不与自己有半分牵扯。她轻声一叹:“这车队要走的方向是狄国的帝都,这路上漫漫,姑娘难道要装聋作哑一路?”
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生平最恨齐国人。你若不想死就闭嘴!”
周惜若失笑:“你既不是齐国人,看样子也不是狄国人。你到底是哪里人?”
那女子不再回答,冷冷盯了她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真是个古怪之极的女人!周惜若心中道。此时车队还未启程,她趁这个机会在四周寻了野果,他们一路上吃的东西很少,除了干硬的馍馍就没有别的了。士兵有时候会去打猎,有时候打不到野物一连几日都只能吃馍馍充饥。周惜若找了许久,只找到了几个看起来青涩的野果,她小心用手帕包好了走来。
那女子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她看了一眼周惜若手中的果子,忽地开口:“那些丢了,不能吃!”
周惜若微微诧异,一低头,手中的野果颜色彤红,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丢了!吃了会死人的。”那女子见她犹豫,冷冷道:“你手中的果子叫做蛇果。吃着很甜,但是吃多了人就中了毒,半天不能说话。你不信你吃两个试试。”
周惜若一听毛骨悚然,连忙把手中的野果丢了。
那女子见她害怕的样子,禁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周惜若看着她突然展现的笑靥,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失声道:“原来是你!”
那女子停了笑,冷冷问道:“你说什么?”
周惜若不敢置信,走到她跟前,拿出手帕沾了清水忽地往这女子肮脏的面上擦去。那女子尖叫一声拼命地躲避。周惜若被她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仓促躲藏的女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你是秦国公主,耶律筝儿!”
耶律筝儿目光躲闪,半晌才冷笑道:“怎么?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周惜若打量她全身上下,只觉得心口闷闷地难受。曾经艳冠四国的明月公主,那个傲气凛然的耶律筝儿如今竟然落魄成了这个样子。
耶律筝儿察觉到了她打量的目光,恼羞成怒,美眸中喷出怒火:“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这双眼珠子挖掉!都是因为你!还有因为你们该死的齐国,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