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尧。她叫他。
你好像没叫过我哥哥。封尧眉目深远。
孟朝茉辨出他被思绪揉皱的眸色,也跟着回想起一件事。封如玉刚进门那几年,孟朝茉和她吵架,对方言语尖酸刻薄。孟朝茉执起拖把砸她,见她捂着膝盖哎哟一下,正要笑,封如玉却拾起拖把向她来。家里并无他人,孟朝茉身板还小,只能撒腿摔门离去。
是封尧在一个废弃的大理石工厂找到的她。
拍拍窝在角落昏昏欲睡的她,然后不顾她小兽似防备封姓人员的眼神,背她朝家走。
孟朝茉抵不住困意,在他宽厚温暖的肩上迷迷糊糊,只听见封尧沉稳的脚步踩着大理石边角料的咔嚓咔嚓声。
你跑出来做什么?封尧那时说。
看来封尧并不知道她为何离家。孟朝茉困意难耐,不跑等着被你妈收拾啊,我砸了她一拖把呢。
又喊:封尧。
哥哥。封尧纠正。
封尧。孟朝茉不改。
封尧应:怎么了。
后来大概是孟朝茉说饿。封尧便把她放在一个小吃摊前,让摊主给她摊了份加肉加双蛋的豪华版杂粮煎饼,看她在腾腾热气里狼吞虎咽,以及饱嗝一个。那时候孟朝茉早对封尧形成固定印象,已经把他划在封如玉阵营。包括孟赴约,当然,孟赴约靠长年的体贴温顺令她转变态度,都是后话了。
吃饱后意识渐渐回笼,孟朝茉毅然自行走回家。
到门口还义正言辞和他说:你不是我哥哥,你是封如玉的儿子,和孟赴约一样。
说完掏出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拍他手里。
此后很长段时间,封尧都是以白眼狼称呼她。
孟朝茉确实从未称过封尧为哥哥。
她如今也说:我们算哪门子兄妹,在孟赴约那儿栽了个跟头已经够了。我本来打算邀请你的,但我们身份搁在那,我还是没法儿面对你。
什么身份?他们已经离婚了。封尧对封如玉当三行径深恶痛绝,这层身份,使他与孟朝茉从最开始便在对立面。然而现实悲哀,若非封如玉进孟家,他与孟朝茉大概永不会遇见。
孟朝茉当然知悉,抿唇沉默。
心境难扭转而已。
封尧凝视孟朝茉,声儿散在风里:起风了,你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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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俞在北境城子公司视察项目时,总觉得钟如鱼那件事未妥贴处理,硌在他心底。他吩咐邓竹:明天回南舟后,你查查云幼然那事儿,大概率是钟如鱼在背后支持云幼然。
当初搁下的疑窦,如今寻到线索,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邓竹应下。
一行人去到附近纸醉金迷的金窟。在那处,分公司蓝总为商俞预约好了据说一天只做两桌菜的私人餐厅。
车停在餐厅门口,邓竹替商俞开门时,一辆法拉利疾速直蹿出,转眼汇入长路的车水马龙里,一路别车疾驰。
分公司蓝总见商俞侧眼瞧了下,不知道商俞是觉得那辆车不赖而分与视线,还以为他对车主人起好奇心,便拿这件北境城津津乐道的事情作为一行人进入餐厅的闲谈。
蓝总说道:那是霍家小公子霍木,他老婆在他应酬穿的衬衣后背绣了只绿油油的乌龟后,丢下他走得无影无踪,估计霍小公子这趟又摸到了点信息,去核对了。八成还是没结果。
蓝总,把这份闲心放在公司的业绩上,这个项目也不至于烂在你手里。商俞冷腔冷调,多听旁人一丝半点的无关事迹,都是浪费他自身的时间。
蓝总连连应声,好在已经行至餐厅内,他才松口气。
然而在饭局时,忽地,商俞不可避免联系到他与孟朝茉。好在他还知道孟朝茉的现状,有她的音讯。而非霍木那样为一个关于对方似是而非的消息而大起大落。
令商俞始料不及的是,下一则关于孟朝茉的音讯竟然是来自旁人的电话。
商俞隔日飞回南舟市,在远商集团大厦一楼大堂遇见了钟语声,对方职业装,手中备好各类文件,开门见山说:商先生,听钟董事长说,你昨天与kea单方面提出解约。还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毕竟毁约成本巨大。这是我带来的近年kea的发展数据,不知道商先生能不能赏时间听我把远商与kea的合作前景说清。
商俞意口气淡漠:要谈合作前景可以,让钟如鱼来。
说罢要去顶层召开高层会议。
时间紧凑,他没空听钟语声长篇大论。
钟语声追上忙说:他一个小屁孩不懂生意。
商俞猝然顿步,凉飕飕看向钟语声,你这个弟弟,手段恐怕早就不是个小孩了。让他来,否则远商支付违约金还是轻松。
钟语声显然知道点什么。
面色当场惭恧。
当年,钟如鱼支使他助手给商俞下药,只因她爱慕对方但不得回应。钟如鱼知道后就有了这么一遭,甚至把包厢号告诉她,让她掐点过去。
那回钟语声初次见识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手段有多极端。她没去,自认为还不至于要用暗算对方发生关系来拴住一个人。末了没忍住和钟如鱼大吵一架,让钟如鱼别再插手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