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茉心中一凛。
商俞的状态不太乐观,未经打理的额发落至眉骨,眼睛满是红血丝,叫人辨不清他到底几夜未睡觉,本该雪腻的脸也溅上了两滴血迹。她其实曾经设想过无数个会来这里救她的人,以度过漫长的一点一点割绳索的时间。第一个赶到的是商俞,她于是也清楚,自己是真的获救了。
商俞隔着远远的距离望向孟朝茉,整个人刚从撕斗里出来,有种辨不清现实与幻境的恍惚。他只记得刚找到这处以最快速度奔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孟朝茉被人压制,他浑身血液直冲头顶。
除了撕碎对方的念头在嚣凌,不剩别的。
然而孟朝茉此时无法拢紧的衣领,斛觫的眼睫,惊魂未定的眸光,皆在提醒他眼前残忍的现实。
他脱下西服,披在孟朝茉身上。
别怕,朝朝。
让孟朝茉别怕的是商俞,结果抱着孟朝茉竭力抑制哭音、只剩无声落泪的也是商俞。他几乎将孟朝茉揉刻进骨子里,声线早已崩断,嘶哑不已,我真害怕,朝朝,我真害怕找不到你了。姐姐,姐姐
孟朝茉霎时间被紧抱住,忽地有种置身方才困境的窒息感。
原先只是僵硬地伫立在原地。
后来商俞每唤她一声姐姐,她整具身体便松弛一丁点。
最后已经能一下一下轻拍商俞后背。
用作安抚。
第43章
当清晨的光线在棚顶洞口倾泻恢弘而下,孟朝茉猝然反应过来,推开些商俞说:得赶紧走,钟如鱼早上会过来。
俩人欲离开这处时,外边蓦地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商俞当即握了孟朝茉的手,带她从反方向走,绕过两台腐朽的铁疙瘩,挡在两人面前的只有高墙一扇,并未设门,唯有扇年久失修的窗户。
商俞拎起张废弃的椅子砸向那扇窗,玻璃应声而碎,他再把其中本就老化的防盗窗用劲往外推开,原本的窗户便出现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洞口。
商俞带着孟朝茉并不想犯险,于是用西服把她包了以防被碎玻璃割踫到,再将她整个抱起往窗户洞口外边放,待她站定,把车钥匙给她,嘱咐说:我车停在这栋楼的西边,你开车先走。
你呢?一起走吧。孟朝茉催促。
另一侧的钟如鱼他们已听到这边破窗的声响,脚步声渐近,孟朝茉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我开他们车,会追上你。商俞语气沉笃。
孟朝茉点头,刹那间,互相间形成默契。她没再多耽误时间,攥钥匙朝西边去,而在她转身跑到安全距离时,商俞也回身面对那三位刚进来的人。
商俞没法儿做到不亲自料理这帮人。
从红酒掺药入室,到这次直接绑人。每回都将他的怒值累积到一个新高点,到现下只剩爆发,所以在确认孟朝茉安全之后,他先放倒钟如鱼的两个助手。
而商俞将半晕半醒的助手松开任其瘫软倒地时,钟如鱼仍在轮椅上,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唯独眼神渐渐泛上攻击性的森冷
商俞最终将钟如鱼连人带轮椅踹倒在地。
鞋底抵在他的侧脸。
一字一句重复:这是你要的平局?你他妈有病冲我来,对着她算什么?
浑身沾满碎屑尘土的钟如鱼,五指紧握的餐盒掉落,里边精致的小蛋糕也不能例外,滚在土堆里摊了一半,辨不清原来形状颜色。
邓竹赶到时,商俞正抄起轮椅砸下。钟如鱼躺在地面一动不动,这样的势道砸下去,对方大概要不妙,而此时的商俞是暴风雨前夕肆虐的邪风,念头里只剩摧毁二字,压根不顾后果。
邓竹心惊胆跳,奔前去拦下那股下砸的势头,说:别,商先生,交给警方处理吧。
商俞缓缓撇下一丝眸光。
钟如鱼仰躺着,黢黑眼眸迎上他的视线,嘴角斜挑,半露血糊糊的牙齿,说不上来的挑衅。他明白自己这回大概率不能善了,所以有种全然放飞思绪的松散,甚至说:砸呀,让我看看,你能为她失控到什么地步。
邓竹忙对商俞摇头。
他知道商俞向来随时发作的脾性,倘若钟如鱼一再拿孟朝茉激怒商俞,那商俞是真会罔顾一切也要摧毁他。
钟如鱼轻笑,我本来想杀了朝茉姐姐,可是又想到她还没尝过我做的甜品,所以留她到今天早上。钟如鱼本打算,要是孟朝茉能喜欢他做的甜品,他就一直留她活着。
他初次见孟朝茉就带了要拆散她与商俞的不纯目的,包括当着商俞的面称她姐姐、让她路上注意安全。越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孟朝茉,甚至喜欢她帮自己系鞋带的举动。
直到今日清晨,钟如鱼仍不明晰自己将来的打算,如果留下孟朝茉,那日后呢?
想不通的事他也就放一边,哼着歌先装饰手边已成型的蛋糕。
可是,钟如鱼现在万事落空,屋顶洞口跳落的日光,跌在他眼睫上,他眨眨眼,继而空幽幽笑:商俞,我说不清我到底要对孟朝茉干什么。你最好现在解决我,否则在弄清自己想法之前,我将会永远出现在她身边。
永远形如鬼魅,说不定某个傍晚又绑走她。
就为让她尝下一颗亲自做的樱桃雪球,欣赏她是何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