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轲哑然。
“什么丑?苦瓜丑?”
洛安歌咬着嘴唇不说话,慕轲又问了他几遍,才明白过来。在洛安歌心里,丑就是个贬义词,对人可以用,对苦瓜也可以用。
他说苦瓜丑,可能就是单纯在表达它很难吃,他不喜欢。因为洛安歌的脑子一时想不到难吃这个词,只能艰难的找一个相近的词来表达。
慕轲在这一刻想,他真的是傻得很彻底,甚至还比不上三岁的孩子。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教,慢慢的给他治病,就算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慕轲也愿意这样守着他。
“宵宵,你以后说不定会是第一个傻子皇后,史官们会怎么写你呢?”
洛安歌好像对宵宵这个称呼有点儿反应,眨了眨眼睛,但很快他又记起了自己的饿,惨兮兮的哭了起来,“饿……”
“好,乖,我们吃饭。”慕轲又把苦瓜往洛安歌嘴里送,这会儿他倒是记得这菜不好吃,紧紧地闭着嘴别开头,不愿意吃。
慕轲慢慢诱导着他,“你觉得难吃对不对?你说难吃,我就给你吃别的菜。”
“……”洛安歌茫然的看着他,努力了好久才鹦鹉学舌的般的跟读着,“难…吃……”
慕轲笑笑,端起洛安歌平时爱吃的蘑菇小汤团喂他。
洛安歌这才高兴了,就着慕轲的勺子,葡萄大的小汤团一连吃了好几个。
他真的就像小孩一样,吃两口不饿了就不愿意再吃饭了。慕轲还想喂他喝些粥,洛安歌却气得哭了起来,一张小脸埋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慕轲只好放下碗。
然而像他这种吃法,没半个时辰就又饿了,慕轲只好叫人再准备餐食。后来太子干脆就下令,膳房的灶火就不用填上了,什么时候少卿饿了,就立即做菜。
大量的五石散几乎摧毁了洛安歌的身体,前几日他的手特别抖,几乎拿不起筷子来。
但被太子这样金屋藏娇的好生养着,再加上药膳辅助,没过几天洛安歌的身子就好了很多,能勉强下地走动了,手脚也稳健了很多。虽说还是拿不起重物,但好歹能拿筷子自己吃饭。
只是还是非常怕人,慕轲不在的时候洛安歌几乎不能看见人影,甚至有人在门外发出点儿声响都会让他无比的恐惧,呜咽着往床角里钻。
他甚至连阿鱼和吉祥他们都怕,已经完全认不出他们来了。
但是有慕轲在的时候会好一点儿,大约是洛安歌觉得有了靠山,心安了很多,有时小宫女在屋里打扫,他也只是安静的靠在慕轲怀里,提着三分警惕盯着她们。
慕轲时不时会把阿鱼或者顺子他们叫过来陪洛安歌说话,或者玩玩小孩的玩具。
一开始洛安歌对他们充满了戒备,阿鱼或者顺子在屋里的时候,洛安歌一定会死死的拽着慕轲衣角,整个人都缩进慕轲怀里,绝不会踏出雷池一步,更别说下去跟阿鱼他们一起玩了。
阿鱼本来年纪就小,看到昔日的主子变成现在这幅样子,无比的心酸,有次当着太子和洛安歌的面,就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少年哭起来是很凄惨的,无措的站在偌大的屋子中央,抬起胳膊擦着眼泪,不断地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洛安歌本来是在慕轲怀里,听见他的哭声却又好奇了起来,试探的回过头看他。
慕轲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轻声哄道:“他是阿鱼,是你们韫乐的人,你还记得他吗?”
洛安歌茫然的歪了歪头,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过了一会儿,他挣开了慕轲的怀抱,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洛安歌的身子还没好全,走路不甚稳当,慕轲担心他摔跤,紧紧地跟在后面伸手护着他。
洛安歌摇摇晃晃的走到阿鱼跟前,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抬起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安慰声:“别,别哭……别哭……”
这几乎是他在吞药之后,自己能说出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字。
他可能痴了,傻了,但即使神志不清,他还记得谁对他好,谁爱他,也记得自己该去保护谁,照顾谁。
慕轲心中百味陈杂,阿鱼轻轻握住洛安歌的手,喉间哽咽,“公子,公子……”
他一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洛安歌见他还是哭,心里一阵着急,他也不明白这种情绪是哪里来的,但就是难受,闷闷地,堵得慌,难以纾解。
慕轲连忙抱住他,示意阿鱼先下去,阿鱼抹了抹眼泪,行了礼退了出去。
慕轲这才低头亲了亲洛安歌的唇角,轻声安慰道:“没事,宵宵,别怕。”
洛安歌死死的按着心口,仿佛觉得那里非常难受一般。他傻了这么多天,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和愤怒之外的情绪,他在为另一个人感到难过,感到悲伤,这是个好兆头,因为他正在逐渐恢复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感。
“你觉得难过对不对?”慕轲趁机诱导他说话,“说,你是不是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