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你服用这枚药丸,伪装出畏罪自杀,回头刑部会把你的尸身运去城外安葬,我会安排人接应....”
暗卫接过药丸,“主子放心,属下定不会出差错。”
谢堰看了他一眼,最后从密道离开,出了刑部大牢,他策马来到城南一处别苑,最后在地下密室,见到了真正的朱佑安。
密室一丈见宽,正中摆着一张长案,案上点了一盏烛灯,室内通明。
朱佑安正不情不愿坐在案后,提笔写口供,除了他之外,旁边角落里还坐着一名蹲守的暗卫。
谢堰下来台阶,扫了一眼,问暗卫道,“他写得怎么样了?”
暗卫连忙起身行礼,“大抵都交待清楚,还剩最后两桩事...”
朱佑安写了一半搁笔,抬眸朝谢堰望来,“我说谢堰哪,你这玩得是哪一出,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要这些做什么。”
谢堰在他对面的圈椅坐了下来,神色冷淡道,“把这二十余件事交待清楚,我保你性命,其他不该问的不要问,对你没好处。”
朱佑安满脸疑惑望他,“你留着我,对我二哥不利呀,谢堰,你当真在替我二哥做事?你该不会有异心吧?”
谢堰一记冷眼扫过去,凉凉道,“这么说,你不想活?”
“不不不,我不问了....”朱佑安揩了一把汗,连忙继续写口供。
等到还剩最后一张状纸时,他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忐忑问,“谢堰,你没骗我吧,真的把我送去朗州?朗州是烟瘴之地,我怕....”见谢堰脸色又冷下来,他连忙改口,“罢了罢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只要你留我性命就成....”
谢堰看出他的担忧,淡声道,“你放心,你死不了,也出不来,我的人会看着你,今后某个时候或许还用得着你,我不会让你有事,但,你也得听我的乖乖留在那里,否则,一旦你踏入中原,必死无疑。”
朱佑安现在只求保命,并不敢奢想太远的事,写完最后一张状子,他长吁一口气,将笔一扔,“成,大功造成。”
暗卫立即将二十份状子折好,递给谢堰,谢堰稍稍翻了几页,脸上没有表情,想起容语之事,淡声问道,
“对了,你跟韩坤当年从宫里弄了女子出来?”
朱佑安一愣,身子往后方的凭几靠了靠,选了个舒适的姿势,“是有这么回事,我弄出来那个姑娘叫胜兰,像极了二哥已逝的未婚妻,人已送到二哥府中,这事你应该知道。”
谢堰颔首,“那韩坤呢,他是否带了什么人出宫?”
朱佑安揉了揉眉心,沉吟道,“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后来听他说,那女子不服管教,被他杀了,你问这做什么?”
谢堰眼眸眯了眯,“据我所知,韩坤不是好色之徒,此事会不会另有隐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朱佑安笑道,“韩坤此人看着圆滑,心里却打着旁的算盘,若不是他有些本事,能得父皇青睐,我岂会与他同流合污?他死后,红铅丸一事被搁浅,我也不敢擅自劝父皇享用.....至于那名女子....”
“她眉心有一颗朱砂痣,你可见过?”谢堰沉湛的双眸映着灯火,罕见露出几分急迫。
朱佑安绞尽脑汁想了一遭,最后摇摇头,“我不曾见过,不过恍惚听韩坤提起,她好像叫....红缨?”
“红缨?”谢堰眉心蹙起,将这名字记下,
“行,事情交待清楚了,我也不必留你在这里,等过两日找个合适的时机,送你去朗州...”
谢堰将状子收入袖中,转身要离开。
朱佑安连忙跟着扶案而起,眼巴巴望着他,“喂喂喂,这些粗食我吃不惯,你能不能给我弄些好吃的....”
谢堰置若罔闻离开了。
回到谢府,已是夜深,他清寂的身影穿梭在游廊,欲往起居的东偏院走,一小厮从角落暗处迎上来,
“二少爷,老爷请您去书房。”
谢堰脚步顿了下,跟着小厮来到谢照林的书房。
书房只点了一盏小灯,室内朦胧幽黯。
谢照林背对他,立在东墙一副画轴之下,画上矗立一座奇骏高伟的巨石,峰峦松壑,一颗迎客松破石而出,松下有一木亭,木亭里坐着两名仙风道骨的男子,其中一人下棋,一人吹笛,广袖宽衫,意境悠远。
谢照林听到谢堰的脚步声,并未回眸,只淡声问,“你真打算留着朱佑安的性命?”
谢堰随他一道走至画前,深渊般的眸子流转几分忧思,“十年前,韩坤等人上书要皇帝杀景初而后快,附和者甚多,唯独朱佑安提议留他一命,冲着这一点,我也该保他性命。”
谢照林叹了一口气,侧眸望他一眼,这个儿子从来都极有主意,不是他能左右的。
“罢了,你心里有数就成,绝不能让他成为隐患。”
谢堰闻言募的笑了一声,这一笑如同寒风过境,霜雪加眉,“他还不配成为我的隐患。”
二人沉默下来,唯有烛火发出呲呲的声响,谢照林回眸看了一眼,灯芯即将燃尽,灯芒渐暗,又不舍得望了一眼那幅画,
“二十多年了,他们都走了,唯我一人苟活,哎......”
他又长长闷出一腔郁气,寻了最近的圈椅坐下,蹒跚的身影陷在烛影暗处,神色苍茫,“北鹤若在,哪还需要我这般殚精竭虑,此人文能定国,武能安/邦,天纵奇才,有他帮你,何事不成?这么多年,你派人寻他的下落,可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