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姑姑进去了,让福儿站在外面等着,可过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出来,福儿只能继续站着等。
第一个下马威来了,也不知等会儿娘娘会怎么处置她?
是觉得她勾坏了太子,赏她一条白绫?还是根本不露面,就以各种刁难人的手段,先把她折腾一遍,再警告她?
福儿觉得自己真本事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也不知太子现在在哪儿,可是知道她被他的母后叫走了?
帐篷的门帘从里面被掀开,晴姑姑走了出来。
对方极为冷淡、让人根本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地看了福儿一眼,道:“娘娘让你进去。”
福儿进去了。
发现明明是座临时用的帐篷,里面的一应用物却一样不少,不光有榻有屏风,还有桌几,也不知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明明她也没看见运家具的车。
福儿进来时,黎皇后正在用膳。
桌上摆了七八个菜,难得福儿头一回注意力不在吃食上,而是都给了皇后。
黎皇后穿着一件绾色的交领褙子,上面绣着大朵的凤穿牡丹,但看着很素净典雅,下面是条月白色的褶裙,裙摆上有两道刺绣裙襕。
与上次福儿见到的皇后完全不一样,若说戴着凤冠穿着后服的皇后是美艳端庄的,带着一股锐不可当的气质,此刻的皇后却冷淡素雅到极致。
明明是一个人,却能美得如此有反差之感。
福儿终于知道太子出众的容貌像谁了,明明就和皇后娘娘有四成像,只是太子是男子,轮廓看着硬朗一些,不像皇后娘娘,带着属于女性的柔媚。
“见到娘娘,还不跪下?”
福儿回过神来,忙跪了下。
皇后依旧用着膳,从始至终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直到她放下筷子,有数名宫女捧来香丸、茶水、唾盂、水盆和帕子,她漱了口又净了手,徐徐站了起来。
什么是世家贵女?
大抵这就是了。
可能是福儿随性惯了,她头一回在面对一个女子时,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甚至连带觉得这样的女子所生的孩子,也一定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
而抢了太子初次的她,无意是这世上最粗鄙的人,糟蹋了人家养了多年的好苗苗。
本来心里还有那么点激愤和不以为然,此时都成了羞愧。
“你叫什么名字?”
娘娘的声音也好好听。
“奴婢叫福儿。”
“福儿?倒是个有福气的名儿。”皇后轻声喃喃,又道,“抬起头来。”
福儿怯怯地抬起头。
看清她的面相,皇后怔了一下。
不光是皇后,连迎春都是一愣。
无他,这样一个面相的女孩,怎么都跟她们想象的狐媚子无关。
因为羞愧,福儿不免生怯,因为生怯,眼神就显得忐忑,再配上她这张脸,让人下意识就觉得这就是一个胆子不大,看着挺老实的姑娘。
本来皇后心中压抑了多日的怒火,莫名其妙没了,她甚至有种‘也许不是此女狐媚,而是太子还在跟她斗气’之感。
皇后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如此一来,倒显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
为何化解自己的小题大做,皇后问道:“你是哪儿的人?何时进的宫?”
“奴婢是辽阳人,元丰二年入的宫。”
“辽阳?辽阳靠近建京,算是苦寒之地了。”
建京乃大燕陪都,燕人就是从这里一步步壮大势力直至入主中原,并登顶建立了大燕国,因建京乃燕人发源之地,特将此地定为副都。
即为副都,地位自然不同寻常,可燕人入主中原多年,再加上建京地处偏僻,气候寒冷,十分贫瘠,久而久之就被边缘化,平时都是作为犯了错的宗亲及失势官员的流放及养老之地。
“奴婢祖籍是辽阳的,家在建京,当年有宫里的公公去召选宫女,奴婢因家里太穷,家里的孩子又多,奴婢总是吃不饱,奴婢的娘实在没办法养活了,就把奴婢送来当宫女,奴婢刚进宫时才六岁,在宫里待了十二年。”
听完福儿的身世,连迎春眼中都不免透露出几分怜悯之色。
这样一个女孩,怎可能是个狐媚子?
皇后放缓了声调:“你可知本宫招你来是为何?”
“为何?”
福儿喃喃了声,抬起头看向皇后,神色有些茫然,也有些恐慌。
“奴婢不知。是不是因为奴婢没有服侍好殿下?奴婢其实已经很用心服侍殿下了,若是奴婢有什么地方服侍得不好,还望娘娘恕罪。”
见她慌成这样,皇后更觉得将人叫来之举有些冒失。
“罢,本宫叫你来不过是想见见你,如今见了,看你倒是个老实的。你既有用心服侍太子,以后继续用心服侍便是,再过几个月太子妃就要进门了,若是你能老实本分,想必太子妃定不会吝于给你一个名分。”
“谢娘娘,谢娘娘!”福儿很惊喜的样子,连连磕头。
“好了,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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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帐篷,福儿抹了把冷汗。
她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圆脸,又被自己的脸救了一次。
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明明被她唬过了,还不忘敲打她,让她老实本分一些,不得生出任何骄矜之心,还让她要对未来的太子妃恭谨本分,如此一来才能得到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