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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仲康
昭娘的父亲是卓将军的以为副将,母亲是嘉宁皇后曾经的侍婢,因她与檀檀年纪相仿,从小就被送入宫里陪伴檀檀。
昭娘的父亲守城时战死,母亲在后来的奔波中离世。
檀檀记得昭娘眼角有一枚痣,令人印象深刻,可现在她的眼角的皮肤雪白无暇,根本没有那一颗痣的影子。
檀檀不禁怀疑:「你真的是昭娘吗?」
昭娘扭捏着身子,直到卓将军瞪了她一眼,她才懒着嗓音道:「是呀,不信你问延郎。」
卓延道:「公主刚到阳城,昭娘,你好好照顾公主。」
昭娘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檀檀被她看卓延的眼神吓到了,她不情愿叫昭娘伺候自己,可是转头想想,她连南池大司马都不怕,还会怕昭娘吗?
檀檀才至阳城小半月,昭娘便告诉了她要打仗的消息。
她眉头一皱:「为什么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却知道?」
昭娘眯着眼,斜睨了眼她:「是延郎告诉我的,他每次要去打仗,都会告诉我。」
这半个月以来,昭娘虽不会怠慢檀檀,但也不大喜欢搭理她。她会找一大堆婢女将这位公主高高供奉起来,却不会陪听她说话,也不愿跟她说话。
公主,不是天生就比她们这些平凡女子高贵么?那就让她高高在上好了。
檀檀知道昭娘的敌意,更知道她想孤立自己,可是没有用的,她在秦国经历了许多寂寞,昭娘这点小把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每天自己刺绣、自己跟自己下棋也很快乐。
是日,檀檀正在自己下棋,卓将军经过停了下来,他远远跟檀檀行了礼,檀檀衝他一笑,单纯的模样让卓将军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
当年他们下阳城,路途艰辛,他的女儿不堪苦累,病死在了路上。
若是她健康长大,应该也是檀檀这般无忧的模样。
卓将军见昭娘不在,皱起眉来:「昭娘呢?」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呢。」
卓将军平日里不苟言笑,他眉头一皱,檀檀就以为他要发怒了,她忙道:「我不喜欢昭娘,她不出现,我才开心呢。」
「是也怪老臣辜负昭娘父母所托,未能好好教养她,才让她养成轻慢的性子。」
卓将军看到檀檀自己摆的棋局,招数都是有模有样的,他心中正有事不知如何想跟檀檀提起来,便主动提出:「公主若不介意,可否与老臣对弈一局?」
她独自敲棋子很久了,难得有人愿意陪自己下棋,于是笑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卓将军诧异于檀檀在棋局中的耐心和布局,小半局下来,他竟处在劣势,不由得认真对待了起来。
檀檀小赢几子,她敏捷地发现卓将军在让她。
「卓将军,你不用让我的,贺时渡说过下棋时要认真一些才会有乐趣。」
她轻描淡写提过那个名字,正好给卓将军一个开口的机会。
「公主,楼仲康已率秦军到达了沥原,此战关键,还请公主能出面鼓舞民心。」
「卓将军,你不必与我客气的,我不是男儿,不能上阵,可是但凡对燕国有利的事情,我都会尽全力而为。」
「若非公主命人告知阳城有秦国细作查看军事布防,此战必败无疑。今楼仲康必定以为自己手中的布防图是万无一失,才敢自信满满地南下。」
「楼仲康那个狗贼,卓将军一定要打败他。」
说起楼仲康,她是咬牙启齿的。檀檀仍然忘不掉自己被他煽过的耳光,贺时渡都不曾对她动过那么狠的手。
卓将军义正言辞道:「有公主此言,老臣就算拼了命也要活捉他!」
檀檀一看卓将军说要拼命,又丝毫不像是在敷衍自己,便又犹豫了起来:「卓将军还是保重身体楼仲康并不重要的,你却是咱们燕国最后的支柱了。」
燕国的将军们,死的死,降的降,只剩卓家父子守在阳城负隅顽抗。
「公主大可放心,既然你信任老臣,老臣便不会叫你失望。只要还能握得动弓箭,老臣就会为公主报仇。」
听到这样一番真诚的话,檀檀心头难能不触动。
「卓将军,我没关係的,我所做的,都是我应当做的。」
「哪有什么应不应当!」卓将军拍案,「若圣人在,怎会舍得公主受这些苦?我常常看到公主,就会想到自己的小女,若她还在世,我必不舍让她受任何苦难。」
提起小女儿,卓将军转头背对檀檀拭去眼里泪水。
檀檀望着远山剪影,坚定道:「檀檀与卓大哥一样,是燕国的儿女,燕国的儿女为燕国付出,是理所应当的。」
卓延从父亲那里得知昭娘怠慢檀檀,犯怒前往檀檀住处,果然不见昭娘。
檀檀见他两道眉毛倒竖,放下手中的刺绣问他:「卓大哥,你生什么气了?」
「这个昭娘!」卓延低斥一声,却怕被檀檀听到。
「公主,昭娘不懂
', ' ')('事,我一定好好说她。」
「我与你有婚约在,昭娘喜欢你,所以对我怀有嫉妒之心,原因本在你,卓大哥,谁都有资格说昭娘,只有你没有资格。」
昭娘对自己的心思被檀檀直白戳穿,卓延不知所措,耳根子都透红了起来。
「我我我也没有要说她什么。」
卓延的心事都写在脸上,比起秦国男子老实许多。
「卓大哥,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不要成婚了吧。」
卓延吃惊地张着嘴巴,他从未想过与檀檀解除婚约一事。
他从小就认定了自己是要娶檀檀的,即便后来明知檀檀身陷南池,也没有打消过这个念头。
「这我得问过父亲再说。」
檀檀认定了自己万万不能嫁给卓延了,却又怕卓将军性子古板,非要自己和卓延成亲,于是她相出了一个谎言。
「我我在秦国,成成亲了。」
「啊?」
卓延大惊。
他从未想过檀檀会骗自己,也从未想过不信。
檀檀这些年在秦国境遇,能传到他们耳中的只有寥寥谣言,真假难辨。
卓延一时只顾着偷着高兴——檀檀若成亲了,自己就不必非得娶她。
檀檀见卓延没有接着问下去,也鬆了口气——她可没法一下编这么多的谎。
战事在即,卓延将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守城术上,他擅研究器械,燕军所用的兵器都是经他改良过的。檀檀刚随卓将军去慰问完百姓,又至军营里鼓舞军心,卓延见到檀檀,滔滔不绝与她说起这场仗自己多有把握,他所改良的弓箭将如何应对秦国的骑兵。
「阿复哥哥也很擅长製造机关甲械。」
卓延这次很快反应到她口中的「阿复哥哥」。
「贺时复的确是当世佼佼者,若非立场不同,真想当面与他切磋。」
檀檀从不知外人对南池的看法她身在南池中,眼中所窥,只有冰山一角。
时复在她眼里,只是个爱好器物的兄长。
卓延目光扫罢着三千甲兵,仰天一声叹。
落寞似一把尺,衡量出他和天地间的距离。
哪有男儿生来注定拿刀剑?
可燕国的男儿,没有资格说自己不喜欢打仗,他隻敢夜深人静时与昭娘提起,自己的志向是做一名铁匠。
楼仲康此行自负满满,他定能破阳城,为大司马长威风。再活捉了卓家父子与燕国小公主,叫他们生不如死。
楼仲康的失败、被捉,是南池都始料未及的事。
战报传到南池,贺时渡剑斩他的将军银甲,信使亦生生受了他一脚,书房里鸦雀无声,无人敢喘息。
「大司马,卓家人似早就知道楼将军的部署他们的布防全不在我们预料之内」
答案呼之欲出,但没有人敢说出来。
时复遣散众人,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待他回到书房,贺时渡已经下定决心要亲临阳城将楼仲康换回来。
楼仲康虽是个粗鄙的人,却是领兵的奇才,秦国只怕再过几十年都未必有第二个楼仲康。
然而很快贺时渡就改了主意。
他越是重视楼仲康,卓家便越不会放人。
贺时渡眯起眼,向后仰靠着凭几,道:「命大军撤离阳城,至于楼仲康让他在阳城好好过冬吧。」
三个月来,南池一切依旧,并没有因少了谁而有所不同。
结冰的南池水已化开,池塘边再也没有那个明朗少女的身影,她的美好像是上天赐给南池的一场梦,而今梦醒之后,南池春风依旧,他们每个人却都发生了不为他人知的变化。
楼仲康被擒,于阳城仿佛是黑暗里的一抹曙光。
卓延陪着檀檀来到关押他的囚室里,因怕楼仲康伤到檀檀,他被链锁锁住四肢。楼仲康倒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配合,怨言也没有。
卓将军亦称讚他大将风范。
檀檀可不在乎什么大将风范,楼仲康打过她一耳光,她记着仇呢。
她独自进去囚室,卓延在外面给她把风。
贺时渡手下的人都和他一样,泰山将崩亦泰然置之。他这辈子也是从泥地里面挣扎出来的,历经过无数风浪,未料会遭了一个女流算计。
事到如今,谁都猜想得到是檀檀将他们的策略洩露出去的。
楼仲康的目光似虎豹盯着猎物,檀檀本能地胆怯,可她安慰自己,他现在伤不了自己,她是来报仇的。
楼仲康亦没有往日的那份敌意在,他隻蔑视地笑一声,道:「我很好奇,你在邺城究竟是如何和卓家人通风报信的?」
檀檀心想,这些人未免太小瞧人,凭什么以为能从她口中问出答案?
「你不必知道这些,我偷了你们南池的机密,是不光彩的事。可你们派细作在阳城,也不是大丈夫所为。」
「我常与大司马提起,得防着你跟你娘一样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小
', ' ')('姑娘,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贺时渡,他不最清楚自己居心叵测吗?
檀檀攥着袖子,镇定地说:「我丝毫都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楼仲康眼皮一翻:「行,既然你不想知道我也不说了。」
檀檀原想狠狠斥他一顿,将她在南池时候的不满都说出来,可到与楼仲康当面对峙的时候才发现,就算自己能够义正言辞说出一大堆道理斥责他,他们这些人,根本不会在意。
他们蔑视人命,玩弄人心,最本质是因为他不信善,不信道义,隻信他们自己。
「你打过我一耳光,我来是为我自己报仇的。」
檀檀走上前,楼仲康因被链条锁住全身而不能动弹,他眼里的狠戾是他唯一的武器。
檀檀朝他左脸上扇去一耳光,这点力道并不足以让楼仲康尝到痛。
他只是目光愈发狠地盯着檀檀:「你们最好将我千刀万剐,否则,我就算只有一口气,也会灭掉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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