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对于衣食无忧的宗亲来说,秃鹫的这种特性带给他的就只有秃顶的烦恼了。
两位吵架的大爷都是性情中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旁边一堆人鼓掌叫好,根本没人想过要拦一下。因为他们看棋的主要一个原因,就是可以时不时地挑拨别人打架。在场的谁不知道谁啊,一起光着屁股长大,根本不怕丢人。
来啊,打啊!
王山君一边护着寒江雪,一边也在摇旗呐喊,一会儿给这个郡王的第五代世孙加加油,一会儿给那个国公爷的第八代儿子打打气。反正大家自愈能力都很强,真打出血了也不怕,当场就能恢复,都不耽误一会儿回家吃晚饭。
王山君唯一担心的只有自家外甥细胳膊细腿的,容易被误伤。
最终,这场稀里糊涂的打架,就变成了小范围的群殴,不过赶在在真正出事前,又被很有尺度地给及时叫停了。有人放出消息,伯爷府要扫阁了。
一群人当下就都忘了打架,也忘了下棋,转而齐齐涌向了伯爷府。
寒江雪一脸懵逼。
王山君也赶忙带着外甥奔向了现场。在路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给外甥解释“扫阁”是什么。
最初呢,扫阁特指的是新帝登基后的一种活动。
新帝搬入皇宫,他自己的潜邸便空置了,除了一些过于昂贵的古董和必需品,剩下的基本不会带走。于是,在登基后,他们便会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开放旧邸,请全雍畿的老百姓来,只要不逾制,看中哪个拿哪个。也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与民同乐。
渐渐地,这种行为就风靡了起来。从最初只有新帝入宫,潜邸沿用,变成了自上而下的一种大众娱乐。一般高升的,或者被抄家的,只要主家和上面同意,就可以扫阁。
甚至禁卫曾在某次抄家中,实在是找不到线索,请了全城的百姓来扫阁后,反倒是找到了被藏在凳子腿里的要信。
这一回的伯爷府扫阁,便是因为抄家。
谁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说抄就抄了,昨天还好好的,闻伯爷照常出门与人斗蛐蛐,今天直接家没了。
他被带走时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扫阁只能从宗室勋贵内部来。
一般来说,这种要求就和断头饭一样,朝廷是会满足的。既然他不想百姓来,那就不会对百姓公布,给他的私宅留了最后一番颜面。
寒江雪和王山君到时,地锦卫已经把整个伯爷府都围了,正在彻查女眷,清点仆从护院人数,准备把他们都押解到天牢里关着。
然后才是抄家、扫阁。
来看热闹的宗室有不少,有些连梯子都架起来了。寒江雪也被舅舅给举了起来,往院子里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没什么想要的,就是好奇,扫阁今天肯定开始不了,大家还来看什么。
然后,寒江雪就听到不远处的秃鹫大爷表示:“我听说他们一家都头发茂密,是因为戴着什么祖传的环玉。要是不充公,你们就让给我呗?”
“那我要他家那张官帽椅。”
“我要南明那对大珊瑚。”
众人齐声:“想什么美梦呢?抄家的时候这珊瑚肯定就会被拿走了,还能给你留下?地锦卫那帮小子眼睛多毒啊。”
简单来说就是大家伙儿正在友好磋商,想把一些东西给提前定下来。当然,一般来说,这种约定很容易被“先到先得”的规矩打破,但大伙儿依旧乐此不疲。因为重点从不在于这东西价值几何,而是享受争抢本身带来的快乐。
寒江雪大开眼界。
一圈热闹看完,天色也暗了下来,寒江雪就跟着舅舅回家了。毫不意外地,寒武侯也入了宫,至今还没回来,看来他们和皇帝要商量的事不少。
寒江雪一边等他爹,一边琢磨起了搬家的事。山上虽好,但显然不能长久。先不说他之前已经答应了他爹钓完鱼就回来,只说他后面肯定要去国子监念书,就不可能再住在山上,一来一回不太方便。
不等寒江雪写完搬家计划,他爹就回来了,还给他带了皇城门口有名的小吃。
“听陛下说你喜欢吃鹿嫂汤饼,我就想着让你也试试这家,不输鹿嫂。”寒武侯对皇城门口的小吃也是这几年才熟悉起来的,非常想要把自己喜欢的安利给儿子。
打开食盒一看,寒江雪就明白他爹为什么会喜欢了,都是肉。
又有几个大狮子可以拒绝肉食的诱惑呢?
吃过晚膳,寒武侯就简单和儿子说了一下今天下午的小会儿。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基本是什么情面都不打算给格天诗会留了。顺着格天诗会这条线,不仅查封了他们在京中经营的铺子,还挖出了一个暗地里准备搞事的宗亲。
对方对皇位没想法,但对从龙之功很有想法,就好像笃定了皇帝在这个位置上坐不长。
寒江雪“啊”了一声,想起了下午的闻伯爷,怪不得抄家了呢:“我和舅舅下午看到了,好多人围观,就等着去扫阁呢。我也想去。”
“可以。”这一回寒武侯没拦着儿子,因为就目前来说,寒江雪应该是安全了。
“百分百确定是格天诗会了吗?”
寒武侯本想直言宽了儿子的心,但是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不确定,只能确定他们确实有参与。但我觉得很奇怪,如果只是格天诗会,哪怕有宗亲在,也不至于让千里楼如此卖命。只能看夏荪回来之后,他那边能不能有点什么新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