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别女儿。
宁馥搂着宁博远的胳膊,“我肯定全须全尾的回来,您放心吧。”
宁博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什么“上阵父女兵”的传奇啊美谈啊,都敌不过做父亲的担忧心疼。但他到底还是骄傲的。
“早点睡。”
宁馥乖乖点头应了。送走她爹,在桌上那一大堆的东西下面,翻到一罐水果硬糖。
*
前往库尔勒的队伍出发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又转汽车,走了整整一天,才到地方。工程建设和遥测设备的调试同时开始,宁馥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她身边儿的保卫干事什么时候换成牧仁赤那了都没注意。
一个半月,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宁馥在她的工地旁边的临时帐篷里接到了马铁军的电话。
“马主任,有何指示?”宁馥声音微带笑意,这两天的工程进展顺利,她的心情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马铁军却并不是要说工作上的事。
“朱老病了。”他一句话就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马铁军平日里也不是话多的人,此刻仿佛更加惜字如金。
“他不愿大伙操心,一直保密。”他的声音也变得艰涩了,“但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宁馥整个人僵住了。
不知过了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师……严重吗?”
她知道问也是徒劳。
如果不严重、如果不到瞒不住的地步,马铁军根本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更不会给她打这个电话。
宁馥一向聪敏,口舌厉害,但此时,竟一句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立刻回去。”她在电话中对马铁军说道。
马铁军沉默一阵,“朱老说过,谁也不许因为他住院的事情耽误工作。”他心里……也不好受啊。
宁馥发狠地咬了咬唇,“那是他没听过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在这里的任务已经要收尾了,她不能再多等一分、一秒。她也知道马铁军的沉默意味着默许,哪怕他事后一样要给她擅离岗位定性。
“主任,您转告老师,”哪怕任务积分清零,哪怕上级下处分——
“万里迢迢,我也要回来看您。”
作者有话要说:*出自《士兵突击》
第32章 以身许国(32)
宁馥放下电话就准备收拾东西返回。
马铁军在电话里说,朱老病情严重,从基地送医院后,又转到了b城的大医院。
他年轻时参与的几个保密项目,身体透支,又受过辐射,胰腺癌,发现就是晚期,已经扩散了。
前段时间恶化迅速,送到兰州的军区医院,结果军区医院也是束手无策。马铁军给宁馥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转到b城医院的朱培青已经放弃了手术。他自己神志尚且清醒,拍板给家人们做了决定。
知道他身体出了问题的,也就只有马铁军等项目组的骨干。
朱培青自己要求的,不要惊动太多同志、不要影响项目组的正常工作。
马铁军给宁馥打电话,是因为他知道对于宁馥来说,朱培青这个老师意味着什么;同样,作为朱培青晚年培养出来的最得意的弟子、更是他后来的左膀右臂、最欣赏的同事和最器重的下属,在自己病重的时候,朱老怎么可能不惦念那个孩子?
宁馥身在库尔勒,连火车都不通。她要立刻赶往b城,先要做汽车到最近的县城,才能坐上火车,路上至少要四天的时间。
她心急如焚。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断侵蚀、撕扯着她的理智。
——如果此刻她不立即回去,可能……可能连老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恨不能肋生双翅!
“你要去哪?”牧仁赤那站在临时帐篷门口,问道。
宁馥低声反问:“你要拦着我吗?”
牧仁赤那沉默了。
宁馥转身面对他,“让开。”
一小时后,就有前往县里执行任务的车,是目前最快的选择。
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动不动,他几乎连帐篷里的光线都给遮住了。他也不说话,就像一尊雕像般那么站着。
宁馥咬牙,她不想说伤人的话,牧仁赤那也只是尽他的职责,更是为了她好。她只道:“你让开。让我出去。所有的责任我会承担。如果不去,我会后悔。”
牧仁赤那微微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又站稳了身形。
这次他开口了,声音紧绷,因为字斟句酌而显得生硬:“这样,是不对的。”
他自己是军人,最明白什么叫做“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也明白宁馥,对她重要的人和对她重要的使命,她现在要做个取舍。
无论选择了哪一项,她势必要为这取舍而痛苦。
宁馥闭起眼睛,又睁开。
“你的原则说服不了我,赤那。”她轻声道:“让我去吧,求你了。”